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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乌兰洽.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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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受不了这种,”岑琢一言以蔽之,“英雄迟暮。”

逐夜凉愣了愣,这是个对所有御者来说都分外残酷的话题,二十五岁,从没有哪一个时代,英雄的寿命如此短暂,被曼陀罗偷袭那一年,他二十四,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肉身,他现在也是个“迟暮”的退役战士了。

“来,”他叫岑琢,“我给你讲一下狮子堂的基本建制。”

“你才想起来?”岑琢抱着胳膊瞪他,显然对这个不满很久了,“是不是晚了点儿。”

“快点。”

“不听。”

逐夜凉拽他:“进城你就露馅了。”

“露个屁馅啊,人家根本不让我们进……”

突然,逐夜凉在他肩膀上搂了一把,岑琢唰地红了脸,不吱声,乖乖挨着他坐下。

“一般社团的老大称会长,染社称社长,而狮子堂,则称千钧,取重而有力之意,”逐夜凉用手指在泥土上画出树状图,“千钧之下设四个堂,北方的玄武堂、南方的朱雀堂、西方的白虎堂和东方的青龙堂,相当于染社的四个分社,各堂的首领称堂正,比染社的堂主要高一个级别。”

岑琢惊讶:“这么说,姚黄云在狮子堂的级别很高啊。”

逐夜凉无语:“你才知道?”

岑琢拿胳膊肘顶他。

“堂下是舵,比如北府舵、太涂舵等等,相当于染社的堂,”逐夜凉抓住那条不老实的胳膊,“舵下有队,相当于染社的组,再往下就是普通干部。”

“怎么听起来,染社像狮子堂的老大似的,”岑琢迷糊,“你看,狮子堂那么大一片区域叫堂,染社的一个城就叫堂,狮子堂的组叫队,而染社的队只是组下面的腿儿。”

“因为染社处处想压狮子堂一头,这对抢班夺权的社团来说,很正常。”

“那这个搅海观音,”岑琢抬头看向乌兰洽,“是哪个级别的干部?”

“最多是个舵主,”逐夜凉冷声,“芝麻粒儿大的小城,要不是有这圈墙挡着,我一招就取他性命。”

太阳升到天顶,中午了,高修每天都在这个时间叫门,今天也不例外:“城里的!我们是狮子堂的,从太涂来,求见搅海观音!”

声音弹到高耸的铁墙上,打回来,除了空旷的回声,没有任何回响。

“妈的,”高修骂,仅剩的一点耐性也磨光了,“乌兰洽!你们他妈以为自己是谁,我们是来和你们合作对付染社的,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小城仍静如止水。

高修怒不可遏,好像卯足了劲儿的拳头狠狠一击,却打在了棉花上:“操!”他踢起一脚土,愤然向卡车走去。

元贞和贾西贝在车上,裹着毯子,紧紧搂在一起。贾西贝发烧了,额头和脸蛋红成一片,小嘴巴难受地喷着热气。

“渴吗,小贝?”元贞爬起来,从驾驶台上给他拿水。

“嗯……”贾西贝眼睛水汪汪的,抓着元贞的手指头,特别可怜地说,“哥,我冷……我身上疼……”

听得元贞的心都揪紧了:“哥搂着你,来,先喝口水。”

他托着贾西贝的脖子,让他枕到自己肩膀上,然后像个笨手笨脚的新爸爸,慢慢喂他水喝,一口,两口:“再喝点。”

贾西贝的小手抓着瓶子,高烧中的嘴巴红艳艳的,含着瓶口,湿淋淋地吮,元贞浑身是汗,徐徐捋他的背。

喝完了,贾西贝黏糊糊往元贞怀里钻,元贞放下水瓶,搂着他重新躺下:“还冷吗?”声音轻轻的,搔着他的耳廓,“哪儿疼?”

发烧常见的肌肉酸痛,贾西贝却哭唧唧地撒娇:“胳膊、后背、大腿……哪儿都疼。”

元贞看着怀里蜷成一团的小东西,吞了口唾沫,把手伸到他的外套里,火烫的肉体,还有汗,隔着薄薄的贴身衣服,在那背上揉,贾西贝发出舒服的哼声,拿肉肉的小脸往他胸口上蹭:“哥……”

“嗯?”

“你真好。”

元贞笑了。

“你对我好,”贾西贝抬起红彤彤的兔子眼,软绵绵地看着他,“我以后也像你对我这么对你好。”

元贞觉得没人受得了这样的甜言蜜语,所以心跳加速、指尖发麻,都是正常现象,他捏着那把柔软的皮肉,哑着嗓子问:“我在你心里排第几?”

“啊?”贾西贝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高修、岑哥,算上那个张小易,我排……”

这时有人敲车门,元贞撑起来,看是高修:“干嘛?”他隔着车窗问,那家伙黑着脸,在车下头朝他勾手指。

“小贝,高修叫我。”元贞把毯子在周围掖好。

“不……”贾西贝舍不得他的体温,“你别走……”

“乖啊,”元贞拍拍他的后背,跳下车,缩着脖子问高修:“干嘛,我这一身汗,让风一吹也得感冒。”

高修皱着眉头,揽了他一把,低声说:“我可看见了。”

元贞不解:“看见什么?”

高修指着车上:“还什么,你动手动脚的。”

元贞愣怔:“什……我没有!”

高修替他脸红:“我想上车,刚跨上去,就看你那手……”他都不好意思说,“小贝发着烧呢,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

“我、我他妈没有!”元贞瞪眼。

“没有你脸红什么,”高修根本不信,“我都看见了,你手在毯子里一动一动的,”他拽着元贞的领子,“是不是摸了?”

元贞扯开他的手,没回答。

“摸没摸!”

“摸了!”元贞吼,“我给他揉揉背,隔着衣服揉的!”

“你他妈鬼迷心窍了,”高修推了他一把,“耍流氓就耍流氓,还他妈揉背!”

“你上去问贾西贝,是不是他让我揉的!”元贞也推他,“一码归一码,别把你进不去城的气往我身上撒!”

“你小子,”高修心里确实有气,被他一说,倒冷静了,“你喜欢,别上手,怎么说我也罩了小贝那么久,不能眼看着他让人欺负!”

元贞不爱跟他掰扯,转身拉开车门,气哼哼登上去。

金水听见他们吵,说不好是非礼勿闻,还是尴尬,走到岑琢和逐夜凉那边,隔着一段距离,在他们背后坐下。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对着乌兰洽发呆,忽然,岑琢问逐夜凉:“你是不是漏电?”

逐夜凉看他。

“我怎么一在你旁边,就觉得身上麻嗖嗖的。”

“你麻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全身不自在,”岑琢摸摸自己,再摸摸逐夜凉的胸膛、手臂,“真不漏电吗,有毛病咱就修……”

逐夜凉推狗似地推开他。

“心脏咚咚的,”岑琢唠叨,“这时间长了,影响健康……”

逐夜凉看着他,起风了,吹起那片额发,蜻蜓的翅膀一样,乘着风一起一落,他不知道自己哪条线路出毛病了,居然伸手撩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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