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2)
曾丽再次冷笑一声,眼圈更红。
我们认定他在之前起连环|奸|杀|案中,嫌疑极大。如果就按照普通的□□罪给他量刑,过不了几年他就能被放出来,到时候恐怕还会产生新的受害者。
叶潮生诚恳地看着曾丽。
但之前那六起案子,我们目前手里唯一切实的证据就是陈法医做的那份dna 对比鉴定。如果要重新启用这份证据,就得先搞清楚陈法医当年在温林案中,到底有没有伪造物证。
曾丽听明白了:你们想给陈来翻案?
叶潮生不肯定也不否认:我们要先弄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陈法医在接受调查组询问前就自杀了,大半责任都被推到了他头上。但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合理。
曾丽伸手揉了下眼角,说:当时都说他是伪造物证,为求破案,陷害那个温林。
她狠狠地吸了下鼻子,咽下涌到喉头的哽咽。
可我们家老陈跟那个温林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老陈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可是谁都不相信我。
她闭上眼睛,徒然地想阻止眼泪流下来。
可这两年来积攒的悲痛和委屈,失去丈夫独自抚养女儿的艰辛,因为丈夫畏罪自杀而承受的压力和非议,哪有这么轻易就能叫她挡下来?
叶潮生摸摸口袋,里面只有一包烟。
曾丽拿袖子抹一把泪,又问:是谁派你来的?
叶潮生看着她:没有人派我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曾丽低头看看手上失去光泽的银戒指,这还是结婚的时候买的。
那时她和陈来都没什么钱,陈来还说以后有钱了,就给她换个大钻戒。
戒指还在,要给她换新戒指的人却已经没了。
当时陈来被抓起来,我去你们局里找过领导。
曾丽摸着手上的指环。
你们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有些胖的领导跟我说,陈来犯的是伪造物证的罪,他们也无能为力。还叫我别再去了,万一回头碰上温林的家属,影响不好。
叶潮生听到这里,皱起眉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曾丽仔细回忆着:大概就是儿童节之前吧。对,没错,是儿童节之前没两天。本来我们已经计划六一放假要带欣然出去玩的,这事一出
曾丽低下头,叹一口气。
叶潮生觉得不太对劲。
他虽然没参与曹会案的侦破,但也记得清楚,曹会是四月被逮捕的。当时刑侦队加班加点地做他的案子,中间好像还被退侦了一次。好不容易五月开庭,就出了事。
调查组是五月底才开始重新调查温林的死,这才得出物证存疑,且审讯方法不当导致嫌疑人死亡的结论。路远和陈来,还有刑侦队其它几个人跟着都被隔离羁押在看守所。
存疑的那份证据,就是当时刀上的左手指纹。调查组也发现温林明明是右撇子,凶器上的指纹却是左手的。
可还没轮到陈来接受询问,他就在看守所里自尽了。这么一来,反而坐实了曹会律师提出来的,物证有问题的说法。
在调查组都没有下完整结论之前,谁能这么有先见之明,直接给陈来下了物证造假的罪名?
你还记得那个领导叫什么吗?叶潮生问。
曾丽费力地想了一下:叫廖什么永
廖永信?
曾丽点点头:对对,是他。
她看叶潮生脸色冷了下来,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是有什么问题吗?
叶潮生轻轻摇摇头,却不像是在回答她。
他又问:陈法医他有没有给你留下话?
有。曾丽点点头,起身去走进另一间屋。没多会,她拿着一个饼干盒子出来。
她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小布包,和一张薄薄的纸。
曾丽拿起那个布包,爱惜地摸了摸,轻声说:这是火化的时候,我托殡仪馆的人帮我剃下的头发。我们老家有个习俗,夫妻两个如果有一个先走了,就要留着他的头发。另一个死的时候,把两个人的头发放一起烧了,到时候就能在黄泉路上见面。
她又拿起盒子里的那张纸:这是老陈自尽的前一天,托人给我的。按规定他是不能写信给我的,但看守所里有一个他的校友,可能是看我们可怜,就替他递了一回信
曾丽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她捏着那个装着陈来头发的布包,捂着脸慢慢地蹲了下去:我那时真的没想到,这竟然是他的遗书
叶潮生赶紧站起来,把曾丽扶到凳子上坐下。
曾丽泣不成声,摆摆手,把陈来的遗书递给他。
叶潮生接过遗书,展开【丽妹,事发突然,来不及向你交代一言半语。我一切都好,不必挂心,更不必为我奔走。我在工作中犯了错误,伤了人命,愧疚万分。现在我等待组织对我的调查,也愿意接受一切处罚。你千万照顾好欣然和自己,不要过分伤心忧虑,一切会好起来的。】
叶潮生小心地折好这封遗书,看着伏在腿上抽泣的曾丽:嫂子,这封信我能带走吗?
曾丽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你们用完,还能换给我吗?
叶潮生点点头:我们用完,一定还给你。
曾丽看着他,又问:老陈,他真的物证造假了吗?
她原本根本不肯相信自己那个板直到甚至有些迂的丈夫,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陈来在看守所自尽后,人人都说他是畏罪才会自杀如果没罪,干嘛要自杀呢?怕什么呢?
市无虎,可三人成虎。这么说的人太多了,渐渐地,她也搞不清楚了。
她不敢想了,也不敢再去哪里伸冤,找人万一到最后,发现陈来就是做下了坏事呢?
这点念想一被掐灭,天地仿佛都没光了。她像双腿陷进了流沙里的人,也不再挣扎了,熬一时算一时好了。
叶潮生看着她,郑重地说:我们会查清楚的。如果没有,我们一定还他一个清白。
曾丽扭过头使劲擦一把眼泪,这才转过来,枯井一样的眼里终于生出一点希望:好。
许月坐在车里,拿着叶潮生带回来的那封遗书,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
他在学校和教研组开完会,就接到叶潮生的电话,说顺便来学校接他。
叶潮生在旁边开着车,咂了下嘴,说:这遗书我怎么看吧,都觉得不太有遗的感觉。
许月嗯了一声:是不太像。人决定赴死,要么是情绪激动之下的临时起意,要么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前者写下的遗书,因为情绪波动,心绪难平,多半字迹潦草,多处涂抹修改,行文逻辑混乱,内容以情感发泄居多忏悔、自谴,鸣冤,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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