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2）

季闻骁思绪翻滚之间，季母已经盛好了一碗保姆端进来的粥，“闻骁，吃点东西吧。”

季闻骁仿佛没听见一般，目光毫无焦点地斜视前方，掖在被子里的手狠狠地捏成拳头，明明还病着，却力气大得将指节都捏得咯吱作响。

而脸上，是让人几乎窒息的绝望。

季闻骁的憔悴看在母亲眼里着实让人心疼，“闻骁……，”季母将手里的粥碗举得近了些，欲劝季闻骁好歹吃点东西。

刚一靠近，却被季闻骁一手打翻在地。陶瓷的粥碗在地上碎成几瓣，和四下溅开的白粥在地上摆出难看的形状。

季母的脸色终是变了变。

季闻骁偏着头看着床前不知所措的母亲，“你们现在满意了？”

“闻骁……”

季闻骁抓起床头柜上的钥匙摊在手心，那串钥匙上几个小时前还留存着顾翊的体温，可是此时却冰凉头顶，凉得寒意甚至顺着他的指尖传到了心脏，他有些狠戾又固执地看着季母，“终于把他逼走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绷着脖颈狠狠地盯着季母，“我们，终于把他逼走了，他彻底放弃我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冷冰冰地反问，“你们是不是还以为我和以前一样，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 逼，对他不闻不问，再活成你们想象中的季闻骁吗”

季母有些不敢直视季闻骁的眼睛，讪讪地躲闪着目光，“闻骁，你误会我跟你爸爸了。”

“妈，”季闻骁扯了扯嘴角，“季氏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高胜那种人，他和爸一样，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都不知道我把那些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表情多精彩，呵，就像要杀了我似的，他那么记仇的一个人，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吗？”

一向端庄娴静的妇人此刻表情难看得有些狰狞，相交这么多年，高胜的为人她是清楚的，能坐上那个位置，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他以前能对季闻骁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看在季高两家彼此依存的利益关系上，当这层关系被季闻骁亲手捅破，当自己丑闻的遮羞布被季闻骁当场揭开，习惯了当权者威严的人哪里还能轻易忍气吞声，季氏这段时间连续被毙掉的十几个项目就是他最直接的报复。

只是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她从小宠溺到大、血浓于水的儿子，竟然真的即使以季氏作为代价，也要和高家撕破脸皮，“闻骁，你真的这么恨我们吗？”

季闻骁直白地盯着季母，笃定地回答，“是失望。”顿了顿，在季母惊诧又痛苦的神色中他继续道，“高筱雅已经答应离婚了。”

“什么？”

季闻骁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已经到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立场不答应？”他突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绕过季母在床头柜边蹲下来，他在抽屉里翻了两下身体突然一僵，本应该在这里放着的属于顾翊的证件通通都不见了，眼前的事实残忍地让他再一次意识到，顾翊是真的要和他断得干净，一丁点联系也不想留。

心口突然一顿绞痛。

季闻骁固执地忽视被抛下的孤独，强压下心口的不适，将抽屉里自己孤零零的护照抽出来，他起身看着季母，扬了扬手里的护照，异常坚定地说，“今天晚上就回美国办手续。我一定要把顾翊找回来，我希望，”他顿了顿，“我希望我把他找回来那天他能听见你们一句由衷的抱歉，在那之前，我就不回季家了。妈，不要再试图伤害顾翊，如果他再因为你们受到一点伤害，我就拿我自己和整个季氏来赔给他！”而后擦着季母已经有些单薄的肩膀出门去。

“闻骁！”季母回头看着季闻骁远去的背影有些哽咽，这个她曾引以为豪的儿子，如今却因为一段不能轻易被理解的感情与她之间生出如此大的嫌隙，她开始犹豫从始至终身为父母做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正确，他们始终将面子、声誉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可当季闻骁真的因为这些东西与他们渐行渐远，她终于开始犹豫，这些东西真的重要吗，真的重要得过血浓于水的儿子？

早在得知季闻骁提出辞呈的时候她就陷入失去儿子的恐惧，而现在亲耳听到季闻骁说“不回季家”几个字，这种恐惧几乎瞬间就将她淹没，面子也好，原则也好，伦理纲常也好，片刻之间这些东西通通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这个儿子，她几乎是瞬间就妥协，“闻骁，我……妈妈不管你和筱雅离婚的事了，你，你想带顾翊回家也可以，但是闻骁，你总得给季家留点念想。”季母的尾音带着害怕的哭腔。

这个“念想”是指季闻骁还是季顾盼……季闻骁无暇也不屑思考，他甚至没对季母的妥协和哀求有所回应，就不置可否地出门去，将无措的季母留在屋内。

胸腔肆意膨胀的酸涩和恨意让季闻骁几乎不愿意将离婚这个事情拖一秒，他买了最近一班飞洛杉矶的飞机，甚至没来得及临走之前再去那个窗前看一眼。

又或者，害怕连影子都看不见而失落。

在季闻骁奔赴美国的时候，凌晨也非常迅速地将旅行计划提上了日程。

机场VIP休息室内，顾翊看到机票上目的地一栏的两个汉字胸腔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有些无措地看向凌晨。

“怎么了？”凌晨关切道。

顾翊打量着凌晨的表情，可是那张脸朝气而自然，眉眼之间丝毫看不出刻意的情绪，他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选这个地方？”

“嗯？”凌晨笑笑解释道，“以前因为工作去过一次，但是行程太紧都没有好好玩过，我很喜欢那里，所以想带你去看看。”看着顾翊脸上并不雀跃的表情，凌晨有些忐忑，“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吗？”

顾翊拿机票的手紧了紧，摇了摇头。怎么会不喜欢呢，目的地那一头是他日思夜想都想要回去的城市，那里有他爱吃的菜，有他爱逛的茶楼，还有他爱的父母和弟弟，那里的一砖一瓦都镌刻着他成长的痕迹……只是他没想到，凌晨随意定下的旅游目的地，竟然就是他家的方向。

他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继续逃避。

凌晨拿过顾翊手里的机票欲往外走，“你要是不喜欢就换一个地方吧。”

“别，”顾翊下意识拦住凌晨，“没，没不喜欢，就这里吧。”他将机票小心翼翼地捂在胸口，心却难得地开始忐忑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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