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那些和顾翊旖旎的片段一帧一帧地在季闻骁脑子里回放,原来他从来不当是负担的欢愉时光在顾翊这里,其实只是一种困境,是他想要逃脱而又无能为力所以一次又一次掰着手指头倒数的困境。
季闻骁不可置信地问,“我们之间……你竟然一直数着?”语气里是越听越浓的难过。
顾翊神色凄凉,“我们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
季闻骁难过得想狠狠发泄,但没有任何出口,他一忍再忍的情绪终于崩溃,冲着顾翊大吼,“你就一直倒数着什么时候离开我是吗!!!”
“是。”顾翊将胸腔里最后一点氧气挤出去,几近决绝,一字一顿地说,“我特别,特别想离开你。”他拎起地上的行李箱,想绕开季闻骁出门。
季闻骁却再一次伸出手拦住顾翊,这一次,没有霸道没有强硬,甚至他伸出去的手臂都没有力气,他放低了姿态,放软了声音,几乎是哀求,“你不要走……”
那样卑微的姿态,那样卑微的语气,季闻骁也会那样放下全身身段来留一个人,顾翊都快感动了,就像他一直追逐跟随的光源,突然转过头向他飞过来,他不敢相信却还是喜出望外,他期待着等着它的靠近,它靠近了,在他眼前爆炸开来,那根本不是闪耀的光源,那是最丑陋最不堪的记忆碎片!那些像玻璃碴子一样的东西,只是在他身边飞过,棱角就割得他遍体鳞伤。
顾翊忽然就觉得季闻骁的哀求听在他耳朵里一点也不动人,那几个字像是毒药,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他腐蚀得渣都不剩,他想表现得再干脆一点、再决绝一点,他一把推开季闻骁的手将手里的行李箱重重砸在地上,拿出全部的底气质问,“你要怎样啊?我不留下你又要把我送进监狱吗!”
季闻骁一怔而后缓缓抬起头,怎么会呢,他只想把顾翊留在身边,怎么会把他送去监狱呢,他当然不会这样混蛋。他什么时候在顾翊心里已经成为这样的人了啊。
季闻骁想起,这好像是自己亲口说过的话,他忽然连开口否认的底气都没有,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曾经对顾翊说过这样的话,原来这种话在乎的时候听起来这么刺耳,顾翊听到的时候多难过呢,该是比现在的自己更难过吧。他突然就失掉了继续留顾翊的勇气和底气,伸出的手臂在半空中缓缓垂下来。
顾翊怕自己伪装出的坚硬外壳过早崩溃,他连看都不敢看季闻骁一眼,弯腰拎起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翊站在电梯门口,焦急地反复按那个向下的箭头,一秒也不想在这个空间多待。等到终于跑出这个小区他才稍稍松一口气。
你看,跑出来了,不用付出什么代价的。
顾翊有点后悔没有早一点这么果断。
顾翊看着大年初二上午还遗留着些过年热闹的北京大街,拖着行李箱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新的一年,在这个城市他好像依然没有朋友,没有归宿,那个陈旧的出租屋,连暖气都没有。跑出来的一刻他觉得无比畅快,可是真的孑然一身了,又好像特别孤独。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行清冷的泪已经从眼睑下悄然流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顾翊才知道自己哭了。他吸吸鼻子抬起头望向远方古老萧条的梧桐树冠,没有风啊,甚至眼睛都感觉不到酸涩,那眼泪是怎样掉下来的呢。
顾翊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季闻骁身上,“为什么不早一点。”他小声地抱怨。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顾翊抹了把眼泪,站在人行道上,丝毫不顾及行人异样的目光,对着远方那颗无辜的梧桐树声嘶力竭地喊。如果是五年前,如果他们没有吵架,如果季闻骁没有叫那个女孩来见他,如果他没有坐牢,甚至如果……那五年里季闻骁哪怕有一次来看过他。
那多好。
季闻骁维持着顾翊离开时的姿势颓然站在门口,眼睛里全是刚才被自己一脚踢翻散落一地的满天星,顾翊喜欢这种零零碎碎的花,所以他挑了开放得最灿烂的一簇,可是此时那些细小脆弱的淡白色花朵肆意地躺在地板上,却仿佛每一个都在朝他龇牙咧嘴,尽情地嘲笑他。
季闻骁一脚踢在本来已经残破倒地的垃圾桶上,将那些冲着他耀武扬威花朵碾得稀碎,他却仿佛还是不解气般,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通通摔倒地上,听到那些连接不断的碎裂声,他的情绪好像才寻到出口,得到一丝丝的宣泄。
这段时间两个人太过默契,默契地不提从前的旧事,默契地相处得平静而安稳,默契的让季闻骁以为无形中滋生,或者说复活的情感也是彼此互相的。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以为只要他愿意跨出这一步,愿意再给顾翊一个机会,他们就能默契地重新开始,顾翊会像回到他身边那样温顺。但他似乎忘了,顾翊的屈服是源于他泣血的威胁。
看着顾翊干净利索转身就走的背影,季闻骁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凌乱,他开始回想,拼命地回想,到底哪里出错了呢,哦他想起来了,他总是羞辱顾翊、威胁顾翊、欺负顾翊……可是他被放弃过,他压抑太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宣泄口,他的委屈他的情感都需要排遣,这也错了吗?
季闻骁无力地摔坐在沙发上,他蹙着眼睛反复打量着这个屋子,这个被自己搞得遍地狼藉的屋子,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格外冷清,季闻骁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烟,那些唇齿之间缭绕的烟雾带着他的体温扩散在空气中,好像能让这个房子稍微暖和一点,可是在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烧完之后,那种孤独的冰冷又开始刺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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