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前尘往事成云烟（1/2）
煜华没有回到公司，他不想见任何人，包括辛汄川。
点墨的黑暗在胸中逐渐膨胀，曾经的信仰坍塌，煜华失去了呼吸的力量。
他想回家，回到那个曾经租住了许久的房子。他知道那里什么都不会有，只是想回去。
煜华到了老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辛汄川发来消息问他下午去不去公司。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直到眼睛变得酸涩，才慢慢敲了一排字：老家这边有点事，今晚不回了，明天联系。
辛汄川联想到早上出现在公司门口的中年人，不疑有他，交代着要注意安全，晚上好好吃饭，别喝酒。
煜华匆匆扫了一眼，慌忙的锁了屏幕，仿佛再看下去，会烫伤自己的眼睛。
几年的时间，小城变化很大。煜华骑着共享单车，穿梭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当欧式风格的小区出现在眼前时，煜华的心凉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世事沧桑，不过如此。
老街古树旧人，全部消失不见。煜华寻不到半点记忆里的碎片，于这个小区来说，他是陌生人；于这座城市来说，他也是陌生人；甚至于这个世界，他仍旧是陌生人。
活着为了什么？意义又在哪里？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一个没入黄土，一个弃他不顾。
煜华神色枯槁，如同行尸走肉般立在小区门口许久，直到保安狐疑的出来查看，才踉跄着转了身，双腿肿胀发麻，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
每一步都带来细细的尖锐的疼痛。他开始一遍遍回想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在黎亚东面前强颜欢笑，又如何在陌生的男人面前盛开又凋零。都说爱是温暖的，那么，煜芳的爱是什么呢？疼痛中带着不舍，挣扎愤恨，最终落入泥淖。
煜华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才拖着沉重的双腿进了街边的小旅店。他望着前面一同开房的小情侣，突然对性产生了恐惧。这不再是简单的男欢女爱，还关系到一个小生命，一个也许同他一样，不被这个世界欢迎的小生命。
煜华疲惫的躺在床上，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针指向8点和9点之间。秒针一圈圈的绕着，他执着的盯着，直到隔壁传来愉悦的呻吟声，煜华才如梦初醒般猛地坐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了方才买的刀片，神色淡然的撕开包装，锋利的刀刃闪着点点寒芒。
煜华想死，不是懦弱，只是因为不想活了。有的人活着是为了生存，就像辛汄川口中的那些半岛难民，颠沛流离，不会有更多的渴求。有些人活着是为了生活，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过客，悲伤亦或是欢喜，总有归途。但是自己呢？煜华盯着刀片，思路变得凝滞。他曾说如果没有黎叔，他会堕入深渊。那么，如果一开始这深渊便是黎叔给的，他的挣扎不过只是可笑的闹剧。
“一起下去吧，素未谋面的大哥。”煜华喃喃自语，“不能给你生的希望，一起死吧。”
刀片割破皮肤的瞬间，鲜血慢慢渗出，疼痛自麻木的神经迟缓传来。煜华看着红色的液体，突然想起了辛汄川在自己胸口留下的痕迹。那个男人，曾经郑重其事的咬在那里，透过皮肤，直达心灵。
该告别吧，好好道别……煜华闭了闭眼，僵硬的翘起嘴角。他捞起手机，还未来得及拨号，兀恓惶的视频邀请已经发了过来。
煜华放下流着血的手腕，第一下割的不深，动脉并没有破。他靠着床头，笑着点了接受，兀恓惶稚嫩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老妈，听说你要夜不归宿？”
煜华点了点头，“今晚有点事。”
“千万不要劈腿！要不辛老头太可怜啦！”
“再乱说话我抽你！”辛汄川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就会凶我。”兀恓惶不高兴的撇了下嘴，“老妈，我跟你视频是想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和迟家小子的事定了？家长都见了。”
“哎呀，不是都告诉你啦，不是见家长，就是去玩了一圈，而且谁都没看见，他家人特忙。”
“行了行了，听的耳朵起茧子了。”煜华挑了挑眉，“到底什么事？”
“嘿嘿嘿！”兀恓惶贱兮兮的笑了，摇头晃脑，镜头也跟着飘来飘去，“当当当！看这里！”
镜头一转，一个半米高的小柜子出现在煜华的眼前。
“老妈，这是我给你做的面膜储藏柜，可比上次的小板凳强多了。你看看，一共有三层呢。”
兀恓惶边说边拉开了柜门，“第一层最高，你可以放瓶瓶罐罐的面膜，左边还有个小抽屉，给你放精华的。第二层也是分格子的，一共有十个，你可以按面膜的功效分类放着。第三层最厉害啦，我设计了三个抽屉，当时做起来可费劲了。怎么样，喜欢不？”
煜华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棕色的小木柜，这是送给他的，为他亲手做的……
“你再看看柜门。”兀恓惶关上了柜子，敲了敲雕花刻字的板面，“这是我爸弄得，我现在雕工不到家，不敢乱来。他还给你刻了一首诗，什么思君朝与暮的，特别俗。”
“谁说俗！”辛汄川的脸突然出现在镜头，对着煜华笑的极其灿烂，“这柜子唯一的看点就是柜门了。”
“胡说！”兀恓惶跳着起义，一个劲儿往镜头前凑，“那诗就是败笔，整体造型才是精髓。”
“边呆着去，别打扰我们处对象。”
“你才是，别打扰我们母子叙旧。”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在镜头前挤着，互相推搡。煜华翘起的嘴角渐渐落下了，他伸出手指，细细的摸着那两张脸，在无望尘世中带给他幸福的人，不知怎地，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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