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事（1/2）

蒋伟国已经不太记得崔阮的样子了，虽然这是新约旗下最赚钱的艺人之一，但他太忙了，娱乐公司只是他无数产业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再说近几年他百病缠身，不得已退居幕后，更不怎么关心香港的文娱业了。殊不知他的大儿子蒋云毅却对崔阮印象深刻，他二十四岁留学回来就接管了这个娱乐公司，算是第一份从父亲手里接过来的产业，他几乎是与当时的练习生们朝夕相伴。而崔阮，得益于他备受瞩目的外表，正是这群练习生中的佼佼者。

十三岁就被公司的星探看中，挖掘来当练习生，学校里各门课程全优，却难得的唱歌平平，跳舞一般，演技差劲，似乎天生就对演艺事业缺根筋，除了与生俱来的容貌之外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和母亲住在香港最老的深水埗，家里过得很苦，放学来公司练舞到凌晨只因为有免费的饭吃。小小年纪，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苦难。

卫除夕说，可又能怎么办呢，新约像一个巨大的斗兽场，成千上万的练习生每时每刻都在垂死挣扎，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呢？说这话的时候他膝盖正跪在地上，敛容屏气地用牙齿拽下蒋云毅的裤链，乌黑的眉睫低垂颤抖，殷红的嘴唇在他胯下吞吐，连弓起的背也透着踧踖不安，完全失去了在人前飞扬跋扈的架势。

蒋云毅二十八岁那年见到的崔阮，十三岁的小萝卜头有点营养不良，也可能是先天不足，巴掌大的小脸总是比卫生纸还白，细胳膊细腿儿，单薄的手腕似乎一折就断，下巴尖地好似他女儿锁在柜子里的芭比娃娃，瘦弱到不像个男孩子，他甚至怀疑他吸|毒。

新约传媒太多练习生了，跟崔阮同期的就有四百多个，那时他还没有现在这样出类拔萃，虽然足够惹人注目，但只是个沉默地像月亮一样的男孩子。他甚至讨厌蒋云毅最喜欢的红烧肉，娇贵的像个怀胎三月的姨太太，一吃就吐。

等策划拿着2010年出道名单让他过目时，他果断划掉了最后面的“崔阮”理由是——他还太小了，经历不了失败。

艰难的不是享受成功，而是享受失败。

蒋云毅为他们请全球最好的舞蹈教练，音乐老师，制作人，花重金宣传推广，前期投入够对手公司打造三个大型男团。他们也不负众望的迅速在东亚大火，横扫各个颁奖礼，打破一个个销量记录，风头一时盖过韩流。很快三年过去了，再耀眼的钻石也会晦暗，前浪还需后浪推，市场太大竞争太激烈，他们却没有充足的人才来补。等到要推出新男团时，崔阮已经十八岁了，七个男生整齐的排成一排，他站在最右边，像个高耸的涂满彩釉的瓷器。

他并没有看蒋云毅，而且以一种敷衍的，漫不经心的神情瞥了他一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孩越长越邪门，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散发着一种不是人类能够享有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过了不惑之年的蒋云毅被簇拥着走上二楼，今天他穿了中式的盘扣长衫，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手腕上戴了串紫檀木佛珠，显得整个人儒雅又亲和。崔阮拿过桌上的红酒杯，凑到蒋云毅面前，“老板真是大忙人，好不容易等到您闲下来……”

蒋云毅笃定崔阮有一种能勾起人内心淫|秽，邪欲的本事。他擅长用那双冷漠又多情的眼睛直视到你心底，诡异的海纳百川又傲睨万物，就像阴沟里的蛇吐着蛇信子“嘶嘶——”地舔着你裸露出来的肌肤，黏腻又潮湿，阴暗又渗人。他站在你面前，眼睛轻飘飘地划过一眼，整个人渗到骨子里的傲慢，就像在嘲笑——“呀，你要克制！”

他没由来的讨厌这个孩子，他和自己那个下贱的母亲又有何区别呢？他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每件东西都是他辛苦付出得来的！为什么有人可以不遵循这个道理，一步登天呢？明明什么都没有，还要装出一副天下在手的模样，看得人想甩他两巴掌。

崔阮几天前染的银色头发已经褪成亚麻色，他穿了套米白色的休闲西装，捏着红酒杯的手指纤细又苍白，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蒋云毅微笑着点点头，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瘦了不少，注意身体啊小阮。”他皱着眉打量着崔阮，似乎很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怎么不戴云槎送你的那枚胸针？跟你今天的西装很配。”不等崔阮回答，他又说:“不知道云槎起来了没，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晚上回到北京，陈豆带他们去三里屯的一家泰餐吃饭，夜风微凉，三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夜空星云密布，天气预报说明天小到中雨。

“我给姚三儿打电话竟然不接，干嘛呢这孙子！”刘明唐握着手机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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