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强弩(1/2)
乔妧看了半天,试探性的说:“你母亲的意思是说,她的处境很危险,要你早点回去?”
白狐的眸子如同暗夜里突然破开乌云的明月,放出湛湛光华。
他重重的点头,嘴角绽开一个笑容,似乎在为找到知己而高兴。
这是他与母亲独特的交流方式,他以为只有他们彼此能懂,想不到乔妧也能懂。
白狐虽然心智单纯,但他并不傻!
他无法理解别人,别人也更加不能理解他。
他虽然可以跟母亲交流,但母亲是母亲,母亲很严厉,而且很少笑,也很少跟他说话。
他常常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他时常坐在高高的大殿顶端,眺望远方的广场之上,那些孩子们正在欢呼雀跃。
只需要一个毽子,他们就可以欢乐一整天。
他也曾走下高高的神坛,走到他们中间。
可还没等他拿到那个毽子,孩子们就已经匍匐在地上,不停的叩拜起来。
无论他如何去扶,他们都不会起来。
偶尔也会有孩子愿意跟他玩耍,可是他不认识那些“朋友”的脸,下一次见到,别人跟他打招呼,他也认不出来,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他难以接近。
从此后,他就更孤独了。
所以,他只能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个毽子,重新回到属于他的,那个高高的位置之上!
在那里,他只能听到耳边永不停歇的风声,还有风里偶尔送来的母亲低低的啜泣。
乔妧见白狐定定的看着自己,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白狐的神思这才恢复过来。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乔妧在他一贯干净如高山之雪的眼神里,见到了欣喜和失落。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乔妧于是踮起脚尖,像摸宠物一般摸了摸白狐的头。
白狐闭上眼睛,任由她摸了几下。
乔妧撤回手,良久他才睁开眼睛:“要走!”
乔妧点头:“我知道了,你母亲既然来信,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回去处理!”
白狐点头,又说:“不想!”
乔妧拍了拍他的手臂:“她是你母亲,我从来没听你提到过其他亲人,大约她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现在向你求助,你必须要回去,知道吗?”
白狐皱眉:“很快,回来,等我!”
虽然仍然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发音,但这已经是白狐难得的用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他执着的盯着乔妧。
乔妧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你一定要小心!”
白狐这才再度展颜笑了!
他将停在他肩上的小黄举到乔妧面前:“给你,写信!”
小黄似乎有些不解主人的举动,栖息在白狐的手上不愿意离去。
白狐突然并指为剑,在乔妧的手指上一划。
她的手上顿时就有了一个小伤口。
白狐挤出一滴血。
小黄探过头,竟然轻轻一啄,那滴血就被它吃了进去。
很快,它就歪了歪脖子,看看白狐,又看看乔妧。
跳到乔妧的肩上了!
乔妧一脸无奈,刚刚那样子,看来是教这小鸟认主。
这鸟虽然样子普通,不过一看就不是凡品,白狐就这样轻易让它认了自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狐走到乔妧床边,从床榻之下的暗盒里拿出自己的剑。
乔妧问:“你现在就要走?”
白狐点头:“很急!”
乔妧说:“你等等,我给你一点东西!”
她从梳妆台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做工普通的小荷包。
里面全是碎银子和铜板。
她还记得白狐曾经因为吃不上饭而去百花阁卖笑,这次可别一路饿着回去。
乔妧叮嘱道:“这些钱应该足够用到你来回了,你记住,你每次就用一个铜板,买两个包子吃!如果没有包子就吃馒头,还有,你不要埋头赶路,睡觉也别睡在外面,现在是冬天,夜里很冷,你晚上要住店,住店的时候,你就拿一小块碎银子,然后你跟老板说,剩下的钱帮你准备一顿晚饭,一顿早饭,一包干粮——”
乔妧如老母亲一般絮絮叨叨一大堆,白狐似乎听得有些出神。
她不得不扬高声音:“我说的话你都听到没有?”
白狐接过那个荷包,嘟囔了一句:“母亲!”
言下之意,乔妧跟他妈一样啰嗦。
乔妧在他后背推了一记:“嫌我啰嗦了,那你快走吧!”
白狐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身影就消失在黑夜里。
乔妧突然想起,自己还忘记给他准备衣服了!
不过她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身上就不染纤尘,想来这个问题,他应该自己会解决吧!
乔妧有一种自己养了很久的孩子,突然之间要外出闯荡江湖的失落感。
大大的冲淡了十万原力带来的喜悦。
她在床上滚了又滚,早早的睡了过去!
日子过得飞快又忙碌。
两天之后的朝会,户部的崔主事被人谈何贪墨,证据确凿,当场就被大理寺羁押了。
他的倒台只是一个导火索,其后又查出清河崔家在当地的种种罪行,霸占田地,违制修建祖宅,收藏前朝禁书等等不一而足!
一个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则内里已经腐朽不堪的大船,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大风大浪!
迅速的就支离破碎了!
崔王妃缠绵病榻,孙嬷嬷特意挡住了崔家来求助的人!
可乔妧却碰巧遇到那些娘家人,又好心的带到崔夫人的床前,让她得知了这个消息。
崔王妃当初喷出一口老血,晕了过去!
崔家的人六神无主,被孙嬷嬷赶出了门。
转而去求乔妧的帮助,然而乔妧说既然母亲都不帮你们,我也不能擅自插手啊!
于是,崔家人就此记恨上了崔王妃。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崔王妃心急如焚,她虽然与娘家不算亲近,但一损俱损。
可是老王爷不肯出面,沈青川那迟迟没有回音,她以为乔妧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更是心如死灰。
不过数天的功夫,本来还算保养适宜的脸一下子老了十岁!
头发更是一夜之间,全部都白了!
自从她生病后,院子里的婢女奴才们说话做事都轻手轻脚,唯恐给自己找来灾祸!
这一日,一直昏昏沉沉的崔王妃的精神似乎突然好了不少。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窗外明亮的日光问孙嬷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是二十三,过小年!”
崔王妃“哦”了一声:“这么热闹的日子,怎么不见有鞭炮声?”
孙嬷嬷呐了呐,才说:“已经放过了,王妃刚刚睡着,没听见!”
崔王妃又问:“王爷最近来看过我吗?”
孙嬷嬷瞟了下她平淡的脸色,才回:“王爷身体不便,倒是天天遣人来问!”
实际上,沈安谟也只派人来问过一次。
崔王妃说:“你给我梳妆,我们去见见他!”
“王妃,你现在的身体……”
崔王妃凄然一笑:“死之前,我总得见他一面吧!”
孙嬷嬷的话就劝不出来了!
沈安谟正坐在轮椅上,看着院子里的奴才在贴对联。
他的头歪着,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但崔王妃知道,那只是老虎在打盹而已。一旦它睁开眼,就会露出锋利的獠牙,一个俯冲,就能咬住对手的咽喉!
他看到满头白发的崔王妃,有些意外:“王妃怎么过来了?”
崔王妃淡淡笑了:“死之前,我总是要见你一面的!”
沈安谟眼神古井无波:“王妃何必说这种话,好好将养着,王府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崔王妃轻轻哼了一声,语调苦涩的问:“安谟,你可是忘了我的名字,如今我们之间,就只能互相称呼对方王爷和王妃了吗?”
早有机灵的奴才搬来了凳子,不过崔王妃扶着孙嬷嬷的手,并不愿意坐下。
她俯视着沈安谟,眼眸里都是隐忍的痛苦!
沈安谟眼睑垂着:“你这一生要的,不就是王妃的位置吗?到死,我都如你所愿,你有什么不满足呢!”
崔王妃的语调扬高:“我要的不是王妃的位置,我要的是你的心!你忘了吗?当年你还只是个小军官,官家的好儿女,都嫌你出身太差,不愿意下嫁,是我,是我跪在祠堂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我父亲才松口,你当时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
沈安谟的语调终于有了起伏:“我记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迟迟不休掉你?”
崔王妃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如此,他对自己的容忍,只是基于当年的那点恩情。
而不是因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爱!
她苦笑着说道:“你当时答应过我,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可是我入府不到三年,你就带回了同僚送的小妾,我也很想容忍,我也很想大度,可是我做不到,我恨不得将她那双勾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将她柔软的腰肢砍断……”
大街上霹雳啦啦的爆竹声传来,遥远而不真切,抵达院子时,带来的不是年节时的热闹,而是更加映衬得满院子的森冷。
沈安谟吸了口气,说:“我根本没碰过那个女人,官场风气,我若不收,以后还如何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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