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擂台(下)(1/2)
程霖第一个跳下来恭喜章聿云:“好小子,这一手漂亮啊。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程霖今天才知道那日在通州码头章聿云对他有多么手下留情。毕竟程霖可是败在裴翊含的承影剑下, 章龙图却在两招之内把裴翊含收拾了。
其实单论武功, 程霖未必就比裴翊含差。可裴翊含身怀利器承影, 程霖和他交手时,被承影坏了武器,正惋惜着,裴翊含下一个攻招扑来, 程霖输给了一念之差。
今天章龙图替他报了这口恶气,程霖别提有多么舒畅了。
程霖这次来本来就是不是真的为抢嘉鱼而来, 就是想来恶心恶心章聿云。谁让这小子下手这么快,当初还骗他南嘉鱼是他妹妹。
程霖都盘算好怎么讨好未来大舅子了。结果妹妹变红颜, 心上人变嫂嫂。
程霖一口老血, 不给章龙图添点堵,他浑身不舒坦!
天算地算, 没有算到堵没添成。程霖自己反倒输在裴翊含手下。
这个屈辱啊。
经此一役后。程霖一直盘算, 怎么着他也得给自己搞个也陨-铁-名-器。
真真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章聿云嫌弃的抖开肩膀上的手,环胸挑眉望着观战席上欢天喜地的南嘉鱼。他目光宠溺,轻笑道:“这么个小姑娘站在对面给你加油鼓劲, 你能不让自己赢?”
昨夜南嘉鱼递来的信笺可清楚的说了,无论今天赢的是谁。她今天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喝彩!
章聿云这么骄傲自大又好颜面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心仪的小姑娘给别的男人鼓掌加油。
更何况, 他输了的话。就要永远的失去嘉鱼了。
现在擂主就剩两名了, 不用抽签。明日章聿云和玉翎伯直接决战。
南嘉鱼将花落谁家就看明天的胜负。
观战席上, 洛阳公子陶孟新忽然起身离席,匆匆离开。八名护卫紧随其后。章聿云远远的看见了,心里奇怪。三舅爷一向最疼他,这么喜庆的时候,怎么会不恭贺他一句就走。
章聿云心念一动,起身追上。
陶孟新走路极快,一点不像苍发老人。章聿云和陶孟新一齐钻进马车,陶孟新皱眉道:“你怎么跟来了?”一副不想让章聿云沾手的样子。
章聿云哪里是怕陶孟新发脾气的人,浑笑道:“我跟你回去看看大黑。”
大黑是年前章聿云送给陶孟新的大野狼。
陶孟新挑帘吩咐随从,“再备一辆轿子,送三公子回家。”
章聿云奇道:“您不回去吗?”
陶孟新没有说话,闭目假寐,靠在马车里不说话。
章聿云心里咯噔一声,握住三舅爷的手,恳求道:“舅爷你就告诉我吧。我想帮你。”
“你帮不了我。”
陶孟新毫不犹豫的回绝章聿云,他肯定的告诉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事,你放心你三舅爷我安全的很,会好好颐养天年的。”
“聿云,你且听话。好好打你的擂台,等赢的南盟主无话可说后。舅公再帮你周旋你和嘉鱼的婚事。”
陶孟新一向很疼章年卿这几个儿子。尤其是一直长在他眼皮子的底下,对他孝心重意的章聿云。
鹰佑从小就是个贴心孩子。陶孟新不想让他在婚事上吃一点苦头,还好这次章年卿没有从中作梗,否则他那怕颠簸半年去京城,也要好好把章天德骂一顿。
陶孟新年纪越发大了,比不得章聿云可以快马加鞭,轻便赶路。从京城到河南,寻常人要走一两月的路,他硬生生十天就能赶到。
因为习武的缘故,章聿云身体毅力和耐力都比同龄人要强。
章聿云心中怒火激涨,他不满道:“三舅爷你别这么糊弄我,我自己婚事我自己会操心。”
不待章聿云说完,陶孟新直接道:“大周吏部尚书吴大澄在回乡祭祖的途中,遇到了流窜到大周的北武林人士。将其十三人以流寇的名义斩首。悬挂在城墙上,以此来威慑大魏北武林。”
城墙垂挂的每个人身上都刻着一个字,连起来是:大头小儿朝登天,龙凤乎,笑话乎?
乍一看平平无奇。可若有人知道承治帝的生平,便知其中的羞辱!承治帝幼年流落宫外,得了大头病。多年后才被接回皇宫治好病症,辗转多年逼死代侄继位的叔父,登基为帝。
陶孟新说着一顿,喟然一声。比起章聿云一脚踏在朝堂,一脚踏在武林。陶孟新其实才是那个横跨武林朝堂的第一人。
当时周流山还不像现在这么明目张胆,栾家军还叫鸾家军。陶孟新几手防身的功夫和武艺都是那时学的。
发生这种事陶孟比谁都心痛。
章聿云冷静的问:“真实情况是什么?”
陶孟新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唏嘘道:“中原北武林多高手,不愿搅合在南北武林之争中,又不愿被朝廷打压的一大批江湖人士都偷渡国境。在其他国家寻找生机,安家立业。”
其实有很多人托关系来找陶孟新,希望周流山能收留他们。他们愿意为周流山效命。
周流山是名副其实的江湖世外小桃园。这里有二百年前最纯正的江湖气氛。
现在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新生代,除了章聿云玉翎伯裴翊含这几位,十个九个都出自周流山。
可周流山就那么大,能容的下多少人呢。
西北王陶金海当年没有借势直接夺取皇位,江湖中人一直很惋惜。他们都很欣赏陶金海治理的河南。
章聿云勉勉一笑,隐隐猜出些画面,脸色苍白的问:“然后呢。”
陶孟新道:“北武林高手一入大周,犹如饺龙入海。有武功有能力善谋智,一下子大乱了大周江湖的平衡。中原十三侠客被人在井水里下了药,被集体虐杀而死。”
“因屠村的动静太大,伤及无辜被官府注意到。几个周孽一商量,把北武林的几个人报了上去。并举报了几个还潜伏在大周的北武林侠客,说他们是来刺探情报的奸细。”
“周国吏部尚书吴大澄因丧父被迫回乡致仕的缘故,将怨气撒在这些人身上。大周武林中人大喜,在吴大澄的默许下剿杀北武林中人。并一个个悬挂在城墙上示威。”
呵,章聿云冷笑一声,立即明白前因后果了:“想必是官场内斗,有人举报了吴大澄回乡后的恶行。吴大澄为了保住官位,索性将计就计。在魏国奸细身上刻下了辱魏帝的话。博取周王欢心。”
陶孟新道:“不错,正是如此。这两天周流山的兄弟义愤填膺,都在向我请命入栾家军,为国出战。一些江湖人士也日日来找我,不求进周流山。只求挂个名头,让他们参军出战。”
承治帝马上要打大周了,鼎鼎盛名的栾家军肯定是会为国出战的。
可问题是,周流山能养那么多武林人士,是因为陶金海曾经是威慑一方的西北王。朝廷奈何不了他,习俗沿袭至今罢了。并非是河南是法外之地。
栾家军从最初开始,就是陶金海隐藏兵丁,将兵马一份为二,藏在周流山。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接纳武林人士。
这两年的确有不少武林人士从军。
周流山和陶家亲密至此,这是无法避免的。
可这并不代表是国策允许的。只是陶家如今权势大,无人敢招惹罢了。一朝势颓,墙倒众人推,这些事情都会被重新翻出来论罪,连累子孙后代。
章聿云苦笑道:“难怪洛阳聚集了这么多江湖人士。”他就说南家比武招亲而已,怎么来的人比武林大会都多。
就算南嘉鱼美貌传天下,也不至于是如此盛况。
临时举办的比武招亲,连准备提前赶路的时间都没有。章聿云都差点赶不回来。
陶金海怔怔望着马车顶,绝望又无奈道:“其实我回去不过只能宽慰一下人心罢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他们。谢睿不会去推翻和景帝的政策的。”
“为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章聿云鼻头一酸,热泪盈眶道:“一个已经过时了的制度,为什么要将错就错下去。”
章聿云激动道:“皇上不是要打大周吗,朝廷这么需要男丁。景同都去华亭去摸底各兵所的兵役。为什么不让江湖人去参加,朝廷不是讨厌江湖人吗,让他们去‘送死’也不行吗!”
章聿云单臂捂着眼睛,躺在马车里哭了。
陶孟新也闭着眼睛,掩下热眶盈泪,一言不发。
“如果是我爹一定有办法。”
章聿云突然说了一句。
章年卿曾在年轻时推动了两项新政,他连科举那么敏感的利益都动过。
陶孟新摇头道:“自太子出生后,陶家已经很长时间没跟皇上对着干过。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将来也是太子的天下。如果承治帝位不正,对太子将来也很不利。你明白吗?”
陶孟新委婉的劝章聿云不要轻举妄动。
章聿云烦不胜烦,跳下马车道:“我不跟你去了,走了。”
这件事必须从上往下改革。从下往上,怎么动都是错的。章聿云心里烦,三舅爷说的对。去了周流山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劝诫几句。让大家放弃这个念头。
谁的一生都不容易。
若章聿云是个普通的江湖人,他一定会跟着大家一起痛骂谢睿,恨不得剁了承治帝的狗头。
可,章聿云不是。
承治帝是他皇姑父,章聿云小时候也被谢睿亲过、抱过。看过承治帝在朝政中挣扎,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今天的承治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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