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扬州（1/2）
船渐行渐近, 到了扬州码头附近。
章聿云留了个心眼，夜里起床和漕帮的人打了个招呼。船行驶到扬州码头，扬州大小官员压着粮仓官来缴税粮，过账面、互相签名、按手印，盖官章。一行手续有条不紊的办着。
程霖、章聿云等几个江湖人士都坐在船内舱, 没有露面。
程霖目光一扫, 章聿云和南嘉鱼和他不在一个舱内。沉声叫来船上的主事，主事一口咬定章聿云和南嘉鱼在别的船舱。
程霖暗恨，明知他话中有假, 却奈何不得。心中赌一丝希望, 章聿云和南嘉鱼, 一个是江湖浪子游侠, 一个是武林盟主之女。若他们聪明, 自然会躲着扬州地方官员, 不在这个档口露面。
但，章聿云一向不走寻常之路, 是个胆大妄为之辈。程霖心里也没底。
另一边, 章聿云和南嘉鱼一个穿着灰鼠皮毛披风，一个穿着红鹤岁喜字纹兜帽披风，冠冕堂皇的在扬州码头下了船。前簇后拥着小厮和丫鬟婆子。
站在一起的扬州官员, 一眼就注意到这夜色中不同寻常的两个人。派下人去问，下人很快回来道：“是陈家的亲戚。”
“陈老爷？”高邮州知州官员心里一动, 刚迈开一脚, 被扬州知府拉住。“连忠。”
高邮州知州脚步一顿：“是, 知府大人。”束手立好。
约莫半刻钟后，南嘉鱼抬头望着眼前朱门高墙的大宅院，牌匾上鎏金烫字写着‘陈府’二字。
章聿云轻车熟路的上前叩门，南嘉鱼目瞪口呆道：“你真的认识一个姓陈的朋友啊，我还以为是你随口乱诹的呢。”
敲门，陈府里面还未开门。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三少爷！”十二三岁的男孩跳下马车，飞扑到章聿云怀里，“三少爷，你怎么来扬州了。”
马车上小厮紧跟着跳下来，“大公子你小心点，你怎么能从马车上跳下去呢，仔细崴了脚。”
车帘被粉妆玉砌的十岁小女孩掀开，看见章聿云眼睛也大亮：“三叔叔！”焦急的也要下马车。
南嘉鱼被这场面骇住了。那个小男孩是大公子的话，章聿云怎么会是三少爷。这辈分不对啊？
章聿云搂着男孩的肩膀，“陈颖长这么高了。”然后上前一步，抄起提裙上台阶的小女孩，“瑶瑶，你和哥哥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瑶快乐地道：“扬州府知府和高邮州知州请爹爹吃饭。”
章聿云大笑道：“哦，这么好呀。”
陈颖在一旁焦急的解释道：“今天扬州府三个州七个县的官员都来签粮账，一年也就春洪秋汛聚这么两次。爹是在推脱不得便去了。刚才码头来通知，说是运粮的船到了。一行官员去了码头，我们便回家了。”
一番话说的南嘉鱼不禁对他另眼相待，这陈大公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左右。说话通透，条理清晰，知情世故。比寻常人家十八-九岁，及冠的公子还要明事理。
南嘉鱼频频落去的目光，让陈颖脸色一红。他正是青涩毛头小子，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道：“这位漂亮姐姐，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惹得你这样看我。”
章聿云哈哈大笑，“走吧，我们进去说话，站在大门口像什么话。”
“祖母，祖母，你看谁来了。”陈颖陈瑶兄妹齐齐跑进厅堂，陈丹姿闻言迎出来，见着章聿云喜出望外道：“三少爷！”
南嘉鱼闻声只见一位美妇人，眼眶含泪握着陶兔子双手。陶兔子见那妇人也亲昵。惹得南嘉鱼心里直打鼓，以为陶兔子把她带回家了。
这是陶兔子他娘吗？
就这么贸贸然来见伯母……
南嘉鱼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俩人说了好半天话，陈丹姿才看见南嘉鱼目光疑惑的问章聿云：“不知这位是？”
章聿云为其正式介绍道：“她叫南嘉鱼，是武林盟主南盟主的女儿。”
陈丹姿笑容满面道：“原来是南姑娘。一路中途跋涉，真是辛苦你了。”目光温柔笑容亲切，仿佛南嘉鱼是远道而来的至交好友。
南嘉鱼感到一种格外的尊重。——这是她在殷府都没有感到过的。
官场中人，多瞧不起江湖中人。魏朝比前朝更甚，方才听陈家公子言，三州七县的官员都宴请陈家老爷吃饭。
陈家老爷的夫人，知道她出身江湖，待她还如此尊重。
南嘉鱼心里热热的。
到了亥时，陈楣生和朱洵回来了。南嘉鱼才知道，原来陈老爷不姓陈，姓朱，叫朱洵，字北嘉。是陈家的上门女婿。
陈丹姿的二叔陈伏曾在扬州当过县令，后来又被调入市舶司。仕途几起几落。
朱北嘉是扬州秀才，被二叔陈伏看中，招上门做女婿。两人长子陈楣生是承治二十四年进士，正在家中待补侯缺。
南嘉鱼惊掉下巴，原来只是个进士，还没有功名。他爹更是止步秀才，扬州府三州七县的官员请他吃什么饭。这弄反了吧。
陈楣生见南嘉鱼神色诧异，温言也爽快，“……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他们想请祖父做客，奈何祖父年事已高，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我们了。”
陈丹姿服侍朱北嘉去内间换衣。陈楣生和章聿云碰酒，“你这次回扬州待几天？”
章聿云举杯一饮而尽道：“不打算多留，我还有要事要去京城。”章聿云也不兜圈子，对陈家人很是坦诚，“我的事你也知道。既然要回京城，总得把身后的尾巴甩干净。”
陈楣生闻言并没有对章聿云把祸端带到自己家生出怨气，反而关切道：“这么说那些人追你到扬州了。”
章聿云点点头：“有劳楣生兄帮我甩开了。”
陈楣生义不容辞道：“这样大的事，您当然要来找我！江湖人心险恶，歹徒众多。小心谨慎些是应该的。三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干干净净离开扬州。”
章聿云笑着和他碰酒：“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改明儿陈颖和瑶瑶成亲我给他们俩一人送上一份大礼。”
陈楣生摇头无语，笑骂道：“我儿子才十二岁，我闺女才十岁。你就是给瑶瑶备着及笄礼，我也得等五年。你这诺许的，一竿子戳到猴年马月去了。”
章聿云哈哈大笑，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惹得陈楣生忍俊不禁。
提起儿女，陈楣生开始关心章聿云的终身大事：“你今年有二十三了吧。该考虑考虑亲事了，你说你，只比我小五岁。我膝下儿女成群，你连个枕边人都没有。当真就不着急？”
话一落音，章聿云立即抬头，在厅堂内扫视了一圈，南嘉鱼半刻钟前就被陈瑶拉着去隔壁耳房喝果酒。早不在房内。
章聿云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他道：“终身大事，自有父母双亲做主，我急有什么用。”
陈楣生啧啧道：“章大人和章夫人若是能做得了你的主，你会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快得了吧。”
章聿云想到对自己宽容的父母，露出好看的笑容，“我爹娘确实很深明大义。”
“诶，对了，你带来的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比陈颖大不了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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