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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承诺(捉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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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转沉, 雾色渐起。外间服侍的丫鬟打着哈欠起来, 趿着鞋来主卧给南嘉鱼掖被子。南嘉鱼和章聿云都是习武之人,耳朵一动。

南嘉鱼从章聿云怀里抬起头来, 楚楚可怜又懵懵呆呆, 十分无措。章聿云示意她先上床,照常睡着。自己一个腾足飞身,悄无声息的翻身上了横梁。

丫鬟推门进来,见南嘉鱼睡的正香。被子盖的端端正正, 只脸上泪痕未干,不知梦魇到什么可怕的事。丫鬟心痛的掏出帕子兑了温水, 轻柔的给南嘉鱼擦眼泪。

南嘉鱼感觉脸上痒痒, 睫毛一直在动,憋不住想笑。

房梁上的章聿云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丫头, 怎么一点谎也不会撒。瞄了眼窗外,正打算掏出角银子,在外面弄出点动静出来。

南嘉鱼忽然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道:“碧丝,你怎么不睡觉?”

碧丝笑着服侍南嘉鱼,贴心的给南嘉鱼被后垫了个菖蒲纹的迎枕。“奴婢吵醒你了?”

南嘉鱼没有否认, 歉疚羞涩一笑。

碧丝是殷老夫人房里的, 闻言倒也不经兢战。只关心的问:“夜里见姐儿哭的伤心。可是有什么心事, 同奴婢说说。”

南嘉鱼只是摇头, 心里担心章聿云在房梁上蹲的脚乏, 一味的催她走。

碧丝见南嘉鱼不愿意和自己交心,只能作罢。她自顾自道:“表小姐快睡吧。您啊,少操一点心。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有老夫人给你盯着。一定会安安稳稳给你挑个好夫婿的。”

“明儿博昌侯夫人来府上做客,听说邵家的世子爷邵承德也会来。博昌侯世子奴婢先前见过,瘦高个,长的十分俊秀。脸儿小小的,又白又精致。比姑娘家还好看。”

碧丝越说越起劲,连博昌侯家的底蕴琐事也齐齐说了一遍。

房梁上章聿云憋着气,越听越生气。最后实在忍不住从房梁上跳下来,将她打晕了过去。

南嘉鱼目瞪口呆的接住倒在床榻上的碧丝,“陶兔子你干什么!”

章聿云脸一热,故作镇定道:“我脚酸,腿麻了。”说罢冷着脸走了。

走到门口,章聿云忽然停下道:“我们说好了,明天我就来府来找殷大人商量,接你走?”

“恩。”南嘉鱼甜甜地道。

章聿云离开殷府,一路飞檐走壁,徒步登上小荔山。坐在山头望着天际日出霞光,他一夜未睡。

若是先前鬼使神差开口带南嘉鱼离开,只是一时冲动话。

临走时,开口则带了几分下定决心的绝然。

章聿云搓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树的叶子,漫不经心的呼吸着晨间云雾。——他一想起南嘉鱼留在江州要不断的相亲、相看。烦躁的想打人。

一股陌生的情绪在胸口里撞来撞去,章聿云心脏又麻又痛,酸楚不已。下山时,撞到前来巡山的昭武将军萧巍。

萧巍惊了一惊,“三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晨露打湿了章聿云肩头的衣服,他浑然不觉。萧巍解下披风给章聿云穿上,“走,我们回行宫。”

章聿云没精打采的跟萧巍翻身上马,闷的像个锯嘴葫芦,一句话也没有。

萧巍暗暗惊奇,这个章聿云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早先萧巍还不认识章聿云的时候,就听过章龙图的名号。

章龙图在运河救走紫阳闫家的独子,震惊黑白两道。萧巍那时刚在励兵营做出点成绩,急功切利,报答岐周公主的知遇之恩。

当时有人求到他头上,让他在山东查一查章龙图的底细。萧巍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经过一番打探,东城兵马司孟安,曾在山东济南府任前都指挥使。萧巍提礼找到孟安门上。打探二十多年前,城隍庙围剿江湖人士一事。

谁知孟安却对此忌讳莫深,一直打哈哈岔过话题。

萧巍从孟府离开没多久,岐周公主召见。岐周公主严词厉色的警告他,章龙图的事不许他再打听。

少年萧巍为此很是不忿,千里走单骑去河南洛阳堵章龙图。

当时章龙图在河南崇善寺修行,已经有人打探到他的老巢。

萧巍孤身闯了少林寺的罗汉阵,被十八罗汉精妙的开合配合打的节节败退。十八罗汉人人手持一根齐眉棍,萧巍被一棍子敲中腹部。

长武师父出来对萧巍道:“龙图乃我关门弟子。无论他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我一力承担。养不教父之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坐在这里让你砍三刀,施主出了气便回去吧。”

萧巍怎么可能伤及无辜,恨恨转身离去。

却在下山时,遇见正在吃包子的章龙图。两人还坐在一个小摊上,章聿云看见他脖侧露出的棍印,主动和他打招呼:“施主刚从崇善寺下来。”

萧巍埋着脸吃面不说话。

章聿云笑眯眯的吃完包子,也不在意。

萧巍付账走后,他走到哪,章聿云跟到哪。

萧巍忍无可忍,“你跟着我干什么。”

章聿云双手环胸问他,“你为何去崇善寺找打。”崇善寺能摆罗汉阵,十次有九次是来者不善。还有一次是高手切磋。

眼前这小将,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切磋的样子。

萧巍懒得理他,走到驿站上马就走。没想到章聿云也大胆的跟着他去了驿站,马上了官道。

章聿云提着一根齐眉棍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挑翻了马蹄,打倒了萧巍。萧巍暴怒之下,提刀去砍。两人连过二三十招不分胜负。

章聿云看出他行伍身手,一棍击在他肩上。皱眉道:“你是军中之人?”

萧巍昂然道:“是!栾家军励兵营萧巍爷爷是也。”

章聿云噗嗤笑出声,“你是栾家军的人?你可知洛阳公子陶孟新和崇善寺什么关系,就敢去乱找麻烦。”

萧巍道:“我找的不是崇善寺的麻烦。是章龙图的麻烦!”

“章龙图?你和章龙图认识。”

“不认识。”

章聿云抱棍笑了,“既然不认识,你们两有什么恩怨,值得你找上门去。”

萧巍沉默许久道:“一些私事。”

章聿云冷着脸,单手转着齐眉棍,淡淡道:“鄙人不巧,姓章名龙图。师承崇善寺长武师父。不知萧兄与我有何恩怨,要打上我师门去讨个公道。”

萧巍大惊,“你就是章龙图!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萧巍气势陡然一变,提着佩刀,冷峻凌冽的扑来。

三五招之下,就将刀架在章龙图脖子上,逼问他道:“你是如何识得岐周公主的?”

“什么。”章聿云侧着臂膀,正欲击他腹部反扑,闻言一愣。

萧巍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你是怎么和岐周公主认识的?”

章聿云这下子悟了。

秒懂,嘿嘿笑着搓着手。章聿云臂肘搭在萧巍肩上,浑然泼皮的样子。一点不在乎大刀架在脖子上,章聿云吊儿郎当道:“我和她呢,是这天下间为数不多的亲密人。”

“别的不说。你若杀了我,她能恨你一辈子。”章聿云一本正经道:“搞不好,你这条小命还得跟我一块到阴曹地府去报道。不过没事儿,咱哥俩谁跟谁啊。一块死的交情,下辈子我让你当我跟班。”

“我呸!谁是你跟班。”

萧巍一拳揍在章聿云肚子上。

章聿云疼的弯下了腰,抡圆胳膊呼上去揍在他脸上。萧巍半张脸立刻青紫於肿了起来。

章聿云骑在他身上,龇牙咧嘴的捂着肚子。单手揪着他领子问,“你是什么玩意儿啊,恩?敢揍小爷,阎王爷给你几条命。”

萧巍赤红着眼睛瞪着章聿云。

章聿云啧啧道:“瞧瞧这眼睛红的,怎么着嫉妒啊。你是不是特想知道我和岐周公主什么关系啊。”萧巍挣扎着要起来。章聿云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压住他,拍着他脸问:“行,小爷就告诉你。”

“不过,你先得告诉你龙图爷爷。你和岐周公主是什么关系。”

萧巍道:“她是主子我是奴才。”

“奴才?你是她暗卫。”

萧巍沉默片刻道:“不是。我是岐周公主的属臣。”

“属臣?你算什么属臣。东宫有东宫辅臣,朝堂有国家大臣。岐周公主一介女眷,你凭什么是她属臣。”

萧巍不回答,执着的问他:“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

章聿云露出两排大白牙,灿烂的笑道:“她娘是我亲姑姑,你说呢。”

扛着齐眉棍,大摇大摆的离去。

萧巍望着章聿云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岐周公主的娘……承治皇后……亲姑姑……岂不是章首辅的儿子。他和岐周公主是表兄妹!

萧巍长长的松了口气,躺在泥地里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云巅之上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泥土之下才是卑贱如尘埃的他。

萧巍第二次见章龙图,是在皇后娘娘的寿诞上。章龙图一身玄色云纹直裰,祥云浮纹织锦在氅袖上,金色织纹腰带,玉冠博带。

劲瘦挺拔的少年身姿如秀,精神奕奕,走在哪都格外打眼。分明是同一张面孔,恍惚让人觉得是两个人。

直到章聿云促狭的冲他挤挤眼,坐在世家子弟圈里夸夸其谈的侃大山。萧巍才依稀觉得,先前这个天之骄子,真的是混迹江湖的章龙图。

……只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章首辅竟然会放任自己的儿子在江湖上闯荡。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章龙图在江湖上干的全都是刀口舔血的活。

章龙图名义上是长武的关门弟子,却不是少林寺中人。长武师父是南少林传人,和北少林还有点恩怨过节。虽然现居在北少林的崇善寺,却并没有挂度牒。

里面的事还挺复杂的。

章龙图是个老油条,江湖也好,庙堂也好。人人都和他关系好,哪怕是和京城和他多年不见的勋贵子弟,也都爱拉着章聿云续交情。

每次章聿云回京城过年,天天不沾家跑酒席。章聿云是白身,没有官职。府里下给他的拜帖多的,一点不亚于鼎盛时期的章年卿。

寻常官员还要警惕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的弹劾。章聿云处的都是酒肉朋友,他又是个爱玩的,为人仗义豪气。

勋贵子弟中有名两个圈,以王子衡为首的雅江诗社,和徐令辉为首的齐兴堂。都有章聿云的一席之地。

章聿云早早就给王子衡和徐令辉撂下话,小爷我爱惜的是朋友。你们如果把我章聿云当个人,咱们各玩各的。你们若让爷来站队,给你们助势,趁早滚蛋。别脏了我家门槛。

后来徐令辉家中内宅相斗,几欲被嫡兄逐出门去。章聿云一声不吭把徐令辉弄到西山大营去了。临走前王子衡和徐令辉两人还和好了。

三年后徐令辉在西山大营演练时,在皇上面前大为露脸。气的徐令辉弟兄联合御史弹劾徐令辉孝期离家入伍。冯玉琢当时还没入御史监,章聿云自己联合御史的对家,将那人压了下去。

自此小霸王的名号的在京城传开。

承治二十二年,章年卿致仕十年。承治帝加封章年卿为太傅,辅佐天子治理天下万事,其妻冯俏封超一品诰命夫人。

章年卿辞谢不受。承治帝坚持加封。后以章年卿带着其妻出海避开,事情不了了之。

承治二十四年,承治帝再次赐封章年卿为奉国公,其妻冯俏为奉国公夫人。三代之内不袭爵,三代之后取缔‘奉’字。以姓袭爵,延封五代。

简而言之,等章年卿嫡长孙章景同成人后。第一个儿子的所生的长子,年满二十,及冠后即封章国公,袭爵五代。

如此天大的殊荣,章年卿依旧辞而不受。

这次承治帝态度坚决,连带着年满十八岁的太子谢翀都委婉劝自己恩师兼舅舅接旨,切莫再推辞。

章年卿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旨不尊。——这是打皇上脸。

皇上给的,无论是殊荣也好,罪责也好。底下臣子都得受着。

可章年卿有自己的考量。而且他膝下还有四个成人的儿子。

在此之前,文官没有生前加封三公的。多是死后追授谥号,承治帝给章年卿的荣誉太过了。

章年卿嫡妻冯俏为此专门进宫,向皇后传话。

承治皇后章青鸾将话转达给承治帝,谢睿只冷笑着说了一句,“奉国公之前,史上还从没有出过十四岁的解元郎,十五岁的状元郎呢!章年卿怎么就受的起了。”

这事便一直这么拖着。

到了承治二十五年新春,事情至今还没有论断。

萧巍半搀半扶着章聿云,夹着他下马。

京城上下见了章聿云都尊称一声三公子。

章聿云是白丁,不像他大哥四弟那样有功名在身。章年卿的爵位又未定,以至于章聿云的身份变的很尴尬。

大家笼统的称他为章公子,好像不太尊敬。叫别的,他又没有功名。于是乎,便浑称着三公子。

章聿云的狐朋狗友们,则叫他少爷。一口一个少爷的,满京城的世子世孙,显得都是他小厮似的。

就是这么个人物。

如今蔫了吧唧,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一脸愁容满绪的,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儿。

萧巍不敢大意的将人带回西山行宫,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偏殿。

西山行宫,杨瑾如杨瑜如姐妹打开箱笼。章明稚临走前交给女儿们不少箱笼,全是给章聿云做的衣裳。

章聿云常年在江湖闯荡,在少林寺时还有个固定落脚处。还俗之后,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到处跑。只有他找别人的,别人都找不到他。

章明稚估摸着太子带着侄子侄女们一起去江州,章聿云听到风声肯定会去看孩子们,临行前自己和绣房硬是做了几大箱衣裳给章聿云带过去。

章聿云被太监摁在浴池里好好搓了个澡,去泡温泉。氲腾的热气,他美美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章聿云想着等会要去拜见殷家长辈。得穿正式些,门房都是先敬衣裳再敬人。这次若没有个体面的理由,只怕不好从殷家长辈手里把南嘉鱼带走。

天一大亮,南嘉鱼一直头痛要该怎么给碧丝解释昨晚章聿云打晕她的事。单手扶额,纠结不已。

结果碧丝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谨慎的问:“小姐也头疼吗。”

“我……”南嘉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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