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略纵横(1/2)
裴台月无视雪颈上的寒星刺, 颇为得意地看向楚楼风。
楚楼风道:“好师妹,看来你的魇魅惑心比为兄的易心术还要了得, 不但勾去了阿略的魂, 连十一也未能幸免。”
裴台月含笑道:“哪里哪里,待何时掠吟哥哥肯听我的话狠狠捅你两刀, 才算小妹学成出师。”
这边舞萝的缠心扇却已落在十一肩头。
十三悄声道:“还不把话收回去?五姊的毒不是玩的。”
十一却仍固执地看向楚楼风道:“收回去!”
舞萝皱眉道:“十一,你别逼我!”
楚楼风虽未回头,却似乎已经见到了十一那副他不收回寒星刺誓不罢休的姿态, 桃眸映着荒原上浅淡的月光,任谁见了心中也不由生出凉意。所幸他并没有看别人,仍是直直地看向裴台月, 好似他的目光可以化作两道寒箭,将这狡黠的美人儿戳出两个窟窿。
裴台月却不为所动,冲他嘻嘻笑道:“难得难得,师兄也会吃醋么?”
楚楼风眸中厉芒闪过,手中的寒星刺微微抬起, 身形微转,只见一道流光从他手中迅速飞出,嗖地一声朝十一射去。
裴台月大惊,手中弦丝立松, 勾弦去拉寒星刺的针尾。
然而她出手再快,也没有楚楼风快。
相思弦发已然不及, 气得她反身回首朝楚楼风挥掌。楚楼风似早有预料, 避开她的掌风反手便接住了她的皓腕。
裴台月虽气不过, 却仍担心十一,由他抓着腕子回头。却见寒星刺并未射中十一,甚至连如方才擦着十三的脸颊的情况都未出现,反而是寒星掠过的劲风将他肩膀上的缠心扇逼退了开去,连舞萝都跟着逼得跌退两步。
众人不禁愕然,若非寒星刺针尖不偏不倚正刺在十一背后的承影剑柄上,众人还当是楚楼风一时失手射偏了。
十三在旁撇撇嘴,摸着脸颊嘟囔道:“偏心!”
揄灵怪道:“流风杀自己人,神月反而出手相救,如今的洬魂谷时兴颠倒着玩?”
十三解释道:“神月出自箫林馆,昔为舞萝下属,十一对她有活命之恩。这丫头虽性情古怪,却最是恩怨分明,绝不会坐视十一被杀。”
揄灵却无心于此,只是哼道:“我是问箫林馆怎会有如此心慈手软的馆主?”言语间对流风先后放过十三十一颇不以为然。
十三愣了愣,仰头道:“咱们兄弟那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岂会真的下手伤我们?”
舞萝皱眉道:“又在胡说八道,谁同你一条裤子?”
十三道:“当我想穿他的?包头包脚,里面捂得全是汗,你当是香的?”
揄灵却摇头道:“叛主该杀,你既不想亲自动手,我来便是。”说着手中鬼伞立开,将十一笼罩在内。
裴台月眸色一紧,刚要相救,但手腕还在楚楼风手中,忙叫道:“放开!”
楚楼风道:“我的人,你急什么?莫非……”他轻笑道:“师妹可真多情,不要你的掠吟哥哥了?”
裴台月瞪着他道:“多情也比你这无情好,那老妖怪要杀十一哥哥,你瞧不见?”
楚楼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叛主该杀,你听不见?”
裴台月浑身一凉,感受到他身上滚滚溢出的杀意。
叛主该杀!
楚楼风虽言语和气,但箫林馆中自来叛逃之人,不论亲疏远近,职级高低,能力强弱,皆被他无情格杀,无一幸免,除了——
究竟是在他身边呆过,尽管彼时他们一个高高在上众星捧月,一个微不足道泯然于众,但那瘆人的威压依然让她熟悉无比。
她永远不会忘记初入箫林馆时,那清冷孤月下的青衣少年,青丝随风,箫冷如月,萧然如玉的肩头还有散落着两三片紫红色的竹叶,衬得他比一侧紫心铜竹更加的清秀孤傲。清冷之中尚染着些许诗韵温润之气,只模糊的一个侧脸便如同古卷中飘然而出的天外谪仙般,叫人望而心动。
但于她,却是年少时挥之不去的梦魇之一。
彼时彼地彼人,那宛如仙人的秀丽少年,白得不染纤尘的靴子却正踩在累如山丘般的尸骸之上!
都是不足双十的少年少女!
许多年过去,她竟还记得清楚那最外面的几具,有哪个是仰头死的,有哪个是匍匐在地,仿佛死前还在哀求着什么;有哪个面部血肉模糊,根本辨不清容貌,有哪个断臂残肢,根本拼凑不全。
她还记得她是怎样吓得浑身发抖,跌坐在地,连惊叫一声的勇气都没有。那之后的几日几夜,她恨不得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而那主宰他们生死的少年就那么坦然地站在他们的尸身上,仿若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月移云动,月光透过林隙碎如飞雪般洒在他身上,光线的一面醉如幻梦,阴影的一面厉如狂魔。
她就那么仰着头,看到他在明暗间侧身回头瞥了一眼。
只一眼,令她此生难忘。
那紫色幽深的目光掠过遍地死尸之余从她身上迅速扫了过去。
在他眼里,她与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裴台月心知,当时的他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她,而彼时的她,也确实弱得连得到他一个眼神的资格都没有。
可那有如何?
此刻的他,不是正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自己么?
想到这里,裴台月的嘴角微微浮起,如一株采月色盛放的雪昙。
她却忘了,得到这个眼神的她,也是踏着无数尸山血海走过来的。
“师兄握着人家的手,可是要杀我么?”她故作无辜道。
楚楼风笑道:“难道师妹今日方知为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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