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借刀杀人(2/2)
然而如今的他虽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却发现这世上仍有太多太多他救不了的人,做不到的事。
当初约定的人已不在,只有他仍在苦守那可笑的坚持。
“将军似乎有心事。”相思挥手送走翠鸟,朝他柔声问道。
楚铮望着远处的浅山,沉声道:“到乐陵了。”他面迎着风,眸间竟恍惚有些湿润。
相思觉出他神色中的感伤之意,道:“乐陵有将军的故人么?”
楚铮未答,只微微点了点头。
相思道:“既是故人,难得路过,将军该去见上一面。乱世之中,见一面便少一面,错过了便永远都错过了。谁能想到昨日还活生生人,转眼就不见了。”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
楚铮默然点头,却叹道:“见不到了。”他声音低沉,半晌方道:“很久之前,他便过世了。”
相思愣了愣,福了福身劝道:“想不到将军与相思同是伤心之人。相思听说,古人挂剑陇上,以示不忘故交之情,将军何不效仿,以寄哀思。”相思说着,目光已经飘向楚铮背后的银枪。
楚铮却摇头道:“没有了,无碑,无灵,无坟茔,连尸骨都没有,又能挂剑到何处呢?”他摸着枪缨上的挂珮,望着渐渐靠近,又渐渐远去的乐陵群山,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那挂珮上镌刻着两个秀挺的篆书——
宣英。
楚铮抽气抬头,不想再去想,转头看向相思,见她亦是一副伤怀之色。他识得她日浅,不知他有什么亲人好友,蓦然想到一人,问道:“那位舞萝姑娘……”
“她自尽了。”见楚铮一怔,相思缓缓道:“熬不住活着的辛苦,死更为一种解脱。”
楚铮愣住。
他一直想那个人能活着,可现在想来,当年发生那样的事,他若活着,又怎么熬得下去?
那样明丽张扬,桀骜肆意的一个人,让他安居田野,隐姓埋名,消磨时光,泯然于众,岂非比让他死更要折磨?
风乍起,不知何时,日已西垂,原本尚有些温度的微风也瞬间冷了下来,楚铮难得柔声道:“燕北风寒,不比江南,姑娘还应多穿些,时艰世易,更要善自保重。”
相思不知给他的感伤勾起什么,神思也有些索然,福身拜谢,便随他返回舱中。
二人行至舱口,见船舱与舱厅相连的门是开的,舱厅中不时传出少女娇美的嬉闹笑声。
此乃女子居处,楚铮不敢久留,刚欲告辞离开,却听那少女的笑声中却掺杂着一个明朗清越的笑声,不禁一怔,那笑得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是个男子的笑声。
楚铮眉心一皱,看了相思一眼,反握了枪便下了舱,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遵军法,在此胡作非为,非要打得他说不出话来不可。
掠吟却道:“小月,你可要三思,他要是醒了你还杀得了么?”
“要你管?”裴台月瞪他一眼,转头冲楚楼风道:“不过,我的小蓝可等不了那么久。”她素来是不肯吃亏的脾气,自然要先捞到好处才成。
“掠吟会帮你照料。”楚楼风道。
风掠吟当即吓得瞪大了眼睛,心道公子你不知那怪鸟剧毒无比,触之即死吗?还有这种危及性命的大事能不能三思后再多考虑一下,就算不愿意同他商量一下,至少也别答应得这么爽快啊。
裴台月水眸一闪,秀眉微扬,伸足挑起地上的破月枪丢给楚楼风,笑得十分天真无邪:“便宜你了,带着枪回谷中呈给师尊罢。”
楚楼风伸手一把接过,握着枪却先怔了怔,忽然间,葬情与破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不知他是想用箫将枪折弯,还是想用枪将箫打断。裴台月捂住双耳刚想问他发什么疯,却见他将箫插回腰间,提枪转身倏然消失,瞬间已回到舟上。
裴台月见状吃惊不小,识得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走得这么沉默干脆,不由对风掠吟道;“他今日病得不轻啊。”
掠吟也跟着望向楚楼风的背影,心道他是醉得不轻才真,口中却道:“你也病得不轻,这样大的功劳怎会让了给公子?”他捂着胸口勉强走了两步,脸色却越来越差,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裴台月见状上前扶他一把,叫道:“你先顾好你自己罢。”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颗丹药塞在他嘴里,掠吟认出是行苏丹,乃是洬魂谷主所炼制的疗伤圣药,便是风月二人,也是立了大功方得几颗,裴台月手中有多少掠吟自是不知,但自家公子手里,绝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见她将此药说给便给,掠吟望着她眸子闪了闪,一时感动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