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2)
景宸在数点金陵城中的倒数第二批货物。之前的货物都已经陆续放走了, 现在只剩下这么多。看到邵安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说不惊讶, 是假的。
这说好的去调查呢?
“邵安,你......”
“你过来一下。”邵安附到他耳边,把方才所见之事尽数道出。
景宸意味深长地笑笑:“看样子,有意思的事情要来了啊。”
邵安也朝他点点头, 笑容细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残忍。她顿了一顿, 问道:
“你今天还睡觉吗?”
“?”景宸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越是紧张的时候越得保证睡眠。要不这谁顶得住啊?”
“那你要睡库房?”
“哈,”景宸苦笑,“最后一批货藏在醉仙楼的地窖中。我后半夜的时候回醉仙楼去休息。”
“嘶。”邵安心说这不好吧, 现在醉仙楼算得上是非常危险的去处了,但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终究没出说反对的话。
“要不, 我也跟你回去看一眼?反正离得都不远。”
“行啊。”景宸欣然答应了。
邵安还记得当初, 自己带着许多部下刚刚从北疆来到金陵的时候, 醉仙楼还不是金陵城中最为繁华的去处。当初还只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酒楼, 虽然临秦淮河, 本应是黄金地段, 但是却和金陵城中其他的酒楼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还要破败一些。
醉仙楼有很多层,玲珑宝塔一般的外观, 十分出众。据说是京城之中最知名的匠人设计而出的, 却不知为何工程烂尾, 最后又因为前拥有者的经营不善,许多的楼层都处于空置状态,只有低层有些零散的外租商户。
在一个阳光昏黄的下午,时年十七岁的邵安、十六岁的景宸路过那时还不叫醉仙楼的醉仙楼,望着它高高的塔顶,想像着穿过顶层的风。高处风应该是很嚣张的吧......但是因为二层往上都被封锁了,所以大家都觉得它是不存在的。
最后一次出征之前,局势就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更早地稳定下来的则是邵安的婚约,成婚日期已经在商榷之中。
十六七岁的少年们刚刚从战场上凯旋而归,仗确实是打完了,但是怎样在和平的年代生活下去,却是一个全新的命题。彼时,阳光跳跃在景宸的眼中,跳跃在他被塞外的风沙打磨过的面容上,少年看起来闪闪发光。那个时候邵安做出了一个相当痛快的决定。
她借了景宸一笔钱,让他买下了整座废楼。总不能让战场上的英雄回到了帝国的中央却变成废人吧?这家伙在军队里的时候就很喜欢搞点副业,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经商的头脑,那还是拭目以待吧!
从那个闪光的时刻开始,转眼就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岁月......岁月就像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当年那个其貌不扬黑不溜秋的塞外少年,如今已经是个非常成功的富商和情报头子了。一口流利的金陵官话,外貌端正,身姿挺拔,气质温润不争。
唯有他安静的时候,凝视着某一处之时,眼中闪动着流金的光彩,闪动着往昔的峥嵘岁月——只有在那个时候,邵安才记起,他曾经是边疆的兵士,他们全都是。
那段岁月对于他们的磨砺,是毕生的伤疤,也是毕生的馈赠。
景宸和她一样是塞外的遗孤,没有故乡,随她一起到金陵之后,邵安看他经营得风生水起,也就没有再把他派到外边去。这么些年了,醉仙楼对他来说,说是家一样的存在,也不为过吧?
邵安是第一次进到景宸的房间里,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虽然马上就要离开,但是景宸丝毫没有变动这屋子的打算。
不知为何,邵安看着,心里居然有种异常苍凉的感觉。
——她想,在不同的地方流浪着,是不是,最后总要落在某一处落下呢?是不是只要对于某一个地方产生“家”的感觉,就会忍不住留下什么呢?就会忍不住把衣服、书、武器,都放在只有自己熟悉的地方,把自己的床摆在窗边,窗台上种着绚烂的太阳花,好在清晨的阳光降临的时候,便可从无数盛放的花丛之中,远远地眺望自己心中珍视的人呢?
如果这便是家的话......那么,或许,邵安从未将任何地方当作是“家”过。
家是非常脆弱的所在。边疆最艰难的时刻,行军过程中,路过沦陷的村庄。来不及掩盖的乱骨,破碎本的房屋,倒塌的房梁。家本来应该是个私密的地方,但是被践踏过的地方没有任何私密可言哪里是卧房,哪里是灶台,哪里是马厩,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清清楚楚。到处是破碎的家,家,还有家。
大多数的水井都没法用,因为总是被乱骨堵住。有一次,部队行进到一般,忽然哗啦一声,盖在一座半塌下的房屋里上的茅草掉了下来,露出的居然是一顶鲜红醒目的花轿——战乱过于频仍的地区这都已经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留下来的了,但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依旧。花轿的帘子没有掀起来,但是在轿子的脚下压着半片破碎的肚兜,还有些已经零碎的红布。
邵安到底没有去掀起那花轿看个究竟。如果那个新娘后来活下去的话,她大概会去曲冥教。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是这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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