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谓(1/2)
没想到我在罗氏公馆碰到的第一个人是孟同宗。
甚至罗管家都没来得及开门,那长身玉立的高挑少年便已在我身侧站定。
“谢小姐?”他冷冰冰道,“听说你来了,我正要去接的。”
就不必劳您大驾了吧?!
我想一想上辈子这位的丰功伟绩就有暗自逃跑的冲动。
孟同宗算是罗家大爷罗世来的养子。孟氏在他10岁时惨遭灭门之祸,而当时的孟家家主是罗世来故交,罗世来便当仁不让地收养了好友遗孤,放在自己身边,极尽所能地教导他,以求其成为独女罗同雪继承家主之位后的第一辅佐。
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年轻人偷偷相爱了。
其实听说孟同宗与罗同雪是定过娃娃亲的。不过这一切都随着孟氏惨案烟消云散了。罗家大爷太现实了,他才不会给女儿找一个没有家业助力的配偶。而其后一系列事件爆发,最后为罗大小姐所定之人便是年轻的宋家家主宋佩仁。
说来罗氏宗家这一辈其实算得上人丁稀少。
罗家大爷只出一女,二爷膝下无人承欢,三爷也只得一子。
在信奉香火理论的罗老看来,罗恩晨真的就是宗家独苗了。为了让小孙子名正言顺继任家主之位,甚至不惜将情妇扶为续弦,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边罗老的三个儿子撕得你死我活,这边三个孩子相处得却十分和谐。他们为了避免长辈相争祸及彼此,甚至不惜联合起来做戏。
这场跨度十分之久的大戏里,孟同宗就是那个被推出去的角色。
他不知怎么回事,最后竟加入据说是灭了孟氏的那伙暗党,并成为其新领袖,搅得半个地中海都不得安生。
我看着未来的暗党领袖,觉得他从小到大真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漠然。
不过论谁经历了那样的事,也不能好生自处了不是。
想当初我做宋嘉信时,天不怕地不怕,见到孟同宗时心尖却还是要微微发憷的。大概是这位身上的煞气过重,都快实质化了吧……
我能够感觉到,除却极少数他认定的重要之人,其他人在他眼中,恐怕根本算不得是人。
我不由打了个颤。
“观宁,想什么呢?”小舅舅拍拍我后背道,“那我就送到这里,有事再联系啊。”
“您慢走,一路顺风!”我扒在门口挥挥手,有些不敢回头了。
我能感觉到孟同宗正以零下80度的目光打量着我。
不知道罗恩晨和他告状没。但是我似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罪不至死吧?
“坐。”他道,“听说你是来找阿晨的。”
“对的。”我冷汗就下来了,“我有件东西落在他那里了。”
“……”他沉默了一阵,并没有刨根问底,只道,“可是阿晨说他并不认识你。”
……
……这个人!难道!又失忆了??!!
我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心里已经想把罗恩晨掐个半死:为什么每次失忆忘掉的都是我啊?是有多不乐意记得我啊?
“我所言非虚。大概是当时未以真名示人,故他不识得这个名字。”我硬着头皮道,“倘使见了面,便会想起来的。”
怎么办,感觉自己越辩解越可疑了。
孟同宗果然没有吭声。
两下里静默良久,才复开了腔道,“目前恐怕不行。”
啊,这是见都不让见的意思?
“阿晨回来后,至今昏迷未醒。”他道,“无药可医。”
我顿时挺直了胸膛,就差自豪道,药在这里。
不过我尚未失去理智,只淡淡一点头,“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了。”
倏而之间,冰销雾散。
*
我站在罗恩晨床前的时候,看他躺得乖巧,不是预想中那副凄惨模样,却仍面色一变,对孟同宗严肃道,“他情况比我预料得还要差。”
“我现在需要布一个阵。”我继续信口开河,“在此期间不得有人打扰。”
孟同宗颔首,“如你所愿。”
我如愿反锁了房门,摩拳擦掌就朝罗恩晨走过去。
现在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要不趁此时把龙角珠找出来,岂不枉费我兜了这么大老远一圈?
我将沉香串一转,虚拧成一股再在五指之间绕了个结,以此为印,从头开始探察起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罗恩晨之所以总是做梦的原因,是因为那颗珠子就藏在他脑子里…………等等,没有反应?
我蹙了蹙眉,将他翻了个身,仔仔细细全方位无死角地沿着那颗脑袋再摸了一遍。
真的没有反应啊?!
难道是藏得太深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找到龙角珠后具体会有什么反应。就是下意识觉得剩下这107颗珠子怎么着也会给个不太一样的动静吧。
我敲了敲他的后脑勺,“喂?有人在吗?”又将太阳穴各敲两下,“听得见吗?”
“罗恩晨?罗恩晨?你是活着还是死了啊?”我又把他翻了过来,扒开眼皮子瞅了两眼,发现他墨色的瞳孔居然在高速转动。
……做噩梦了这是?转这么快啊。
我围着他整个脑袋划了几圈,一无所获。这就苦恼起来:怎么办,不在脑子里就说明在身上。可是难道要我趁这孩子昏迷去扒他的衣服吗?饶是我心理年纪比他大了许多岁,这种事也是做不得的。
……要不,就先从四肢开始吧,胳膊腿又不打紧。
我说服了自己,就开始免他袖子。两只胳膊,排除。
再卷他裤腿。两只小腿,排……!!!!!!
我鬼使神差般一抬眼,就见罗恩晨的眼不知何时已开了一道缝,正迷迷糊糊看着我,唬得我将腿一扔,反身就往床下滚。
“……”罗恩晨似是反应过来了,一把攥住我的裙角,“别走!”
……那,那就不走了。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强笑着回过头招呼道,“你醒啦?”
罗恩晨不说话,就盯着我死命看了一会儿,然后两眼一闭歪了过去。
我:???
“醒了就起来,别睡了啊?”我伸手去推他,“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吧。”
罗恩晨被我一推,才又睁了眼来,“真的是你?”
“你怕是活在梦里。”我没好气道,“睡糊涂了吧。”
他没吭声,过了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笑容一僵,怎么还给特意拎出来说了?
“我……给你治病。”我道,“需要把四肢舒展一下。”
他狐疑地看着我。
“你看方法还真挺有效的,你这不是醒了吗?”我继续陪笑。
“谁告诉你我病了。”他慢吞吞道,“你还会治病?”
我心一沉。被骗了!
“好不容易才睡着,又被你弄醒了。”他冷飕飕道。
“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我索性破釜沉舟,“师父说如果我找不到那颗丢了的珠子,就不能再跟着他修习啦!”
“……”
“这颗珠子,在你身上。”我干巴巴道。
“……”
“……”
你不要不说话,我有点慌。
“此前我不曾见过你这佛珠。”罗恩晨凉凉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是啦,我就是再来确定一下。”我感觉到他语气不善,“那不打扰了,你继续睡啊。”
“你去哪里?”他挑了挑眉。
“哪里凉快哪里待着。”我道,怎么觉得他更生气了?
然后罗恩晨果然气哼哼将我衣角一握,重新躺了回去。
……这是在闹别扭了?
我小心翼翼道,“哎,你这样我走不了啊。”
“那就别走了。”他小声嘟囔道。
得,还记着仇呢。我揉揉额角,试着抽了抽裙子,果被攥得焊死了般。
……行吧。
过了一会儿我又去扒罗恩晨的眼皮。他一惊,往后退了退,强忍着没有拍掉我的手,“你又做什么?”
“看你睡着了没有啊。”我无辜道,“你看你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来聊天吧。”
“……不聊。”他将被子一蒙盖住眼睛,闷闷道,“不许再乱动了。”
我叹了口气,就这么陪他坐到暮色降临。
孟同宗非常识趣地没有来敲门,大概是对罗恩晨盲目信任,也不怕我已经害了他小弟一走了之了。
我怎么坐都觉得不对,遂起身动了动双腿,正想着练套基础步法,罗恩晨就掀开被子异常不满道,“你又吵醒我了。”
……我可数着你的呼吸呢朋友,你知道你这是在碰瓷吗?
我胃抽了一下,“天黑了,不去吃饭吗?”
“不去。”
“可我饿了。”我说,“中午来的时候听说你病了,我连饭都没吃就来看你了。”
“那还真是多谢了。”他冷漠道,“这么积极,是因为觉得我身上有那珠子吗?”
我哑口无言,又觉就此点头承认不是太妙,遂打马虎眼道,“也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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