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曜日（1/2）

衔幽每日卯时起来，从月曜日到土曜日从不晚起，只有日曜日这天才被允许睡到辰时。

冬日的早晨，管它卯时还是辰时，天都灰蒙蒙的。冷绿打着哈欠，眼睛缝里沾着眼睛水，从没在这时醒来，她眼睛酸得很。

昨日冷绿信誓旦旦地答应王后跟着衔幽一同学习，现在拍拍还在混沌中的脑子，不禁有些后悔。被清唯领着出了门，削冷的风一吹过来，冷绿就是不想醒也醒了。

她打了个冷颤，看着穿得比自己还少些的清唯却走得气宇轩昂，走得无畏风霜，冷绿心下佩服。这就是习武之人的魄力啊！

“小团大小姐若是多锻炼也可以如我一般。”清唯出声安慰她。清唯还是正经得很，昨日冷绿让清唯私下叫她“小团”，清唯斟酌了许久，终是取出了“小团大小姐”这个长了吧唧的称呼。

不过冷绿觉得这个称呼挺有趣的。

衔幽显然比冷绿起得早多了，精神抖擞地在书房的院子里活动身体。

“书房里的暖炉比寝宫的冷些，这是为了让我集中精神。在先生开课前，做早操可以让身体暖些。”

说着，衔幽伸伸手，蹬蹬腿，渐渐地喘上了，呼出白热的气。看得冷绿目瞪口呆。一国世子还不如冷绿安逸呢！

想她冷绿，都是爱睡到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叔叔姨姨，包括祖母都忙，平时没人催她，过节的时候大家又念着“过节，开心嘛”，就又让她睡下去了。

日上三竿才起，于冷绿是家常便饭。至于什么做功课，遥毒大师不是没有请过先生，可冷绿每每都在课堂上睡着了，先生都气走了。此后，便没有先生肯教她了。

想到这些，再看看衔幽，冷绿心虚得很。她也舒展开缩着的身体，跟着衔幽有样学样地比划。

“好了，这一套早操完毕了。”衔幽伸手勾下树杈子上的竹筒，小口喝着里面的温水。

冷绿学得七零八落的，倒没有衔幽那么累。但清唯还是为她准备了一竹筒温水。这种竹筒是拙物，本该入不了贵人的眼。但遥国上上下下，都对竹筒削成的容器钟爱得很。

夏日装上清泉，冬日装上温水，侠客装上烈酒，雅士装上清茶，喝起来好不惬意！

一口温水咕噜噜顺着喉咙下去，心口凉丝丝的，冷绿有些干燥的嗓子顿时舒坦了。她看那书房里摞着的习字帖也顺眼了许多。

直到她被告知这是为她准备的。

那个由远安领进来的老翁乐呵呵地看着冷绿，像是幸灾乐祸地说：“小丫头，你还是多练练字吧，我不过是让你写几个字看看……这几个蜘蛛是你写的吧？看到书房里头那些碍眼的书本子没？你的！”

什么蜘蛛！她写的明明是衔幽的字！

冷绿长叹一口气，坐在案几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字，哀怨地看着院子里交谈的两人。

而衔幽比她高兴多了，他先是恭敬地朝老翁作了一礼，又难掩兴奋地问道：“需眉先生，今日早上可有什么教予我的政吏见闻？”

需眉老翁捋了捋花白的长眉，摇摇头，故作神秘地说：“这些东西世子殿下已经学得够多了。从这个土曜日开始，老朽就教予世子殿下正儿八经的武功可好？那些你夏日去我山上学的剑法，我也完整地授予你。”

说罢他又凑过来低声说：“可别让那个小姑娘偷学了。”

衔幽顺着需眉先生的指尖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忍俊不禁。需眉先生真是老顽童，和小顽童怕是能打起来。

小姑娘本人并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了什么，练字练得眼睛发酸，手发抖，还没什么成效！冷绿盯着狗爬字，一甩手，干脆把手放进袖子里暖着，不写了！

随意看了眼门外，冷绿眼睛都直了。

“看好了！”需眉老翁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生怕冷绿听不见似的。

他舞着剑，矮胖身材灵活得像一只白蝴蝶，穿梭在梅树中。时而削起一股剑气勾得梅花簇簇飞落，时而挑起一团落雪，哗啦啦削成一场雪花雨。

挑、削、砍、劈、挽，无一不利落干脆，末了定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动作，梅树还因为他的余力抖落下细雪。

“好！”冷绿情不自禁地跑到门边，朝需眉老翁喝彩。站在门边的清唯和远安也异口同声地称赞道：“妙啊！”两人听到对方和自己说了同样的话，惊讶地互相看了看，随即不自在地别开脸。

“小丫头，我可不是戏台上的大将军，要你赏声喝彩。”需眉老翁装作不高兴地收起长剑，顶着一张怪老头的臭脸。

冷绿颠颠地跑过来，兴高采烈地比划，语气里都是艳羡：“先生好厉害！那身法就跟大侠似的！嚯！好帅气的剑，呼呼啦啦飞也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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