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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无音乐天赋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同诸位提起了。一开始埃利克是想教我学习声乐的，那时他才刚回巴黎不久，他未来的学生——芭蕾舞女孩克丽斯汀娜·戴耶还跟随着她的父亲在佩罗镇演出。

“够了。”埃利克的手抵着额头，眼里满是寒霜，差点没把我冻伤。若我胆敢再次唱歌，我猜他定会附赠一条邦加索套给我，勒在我纤细脆弱的脖子上。

他盯着我看，过了一会，吩咐道：“费奥娜，回你的房间去看书。”他的唇又抿得紧紧的，看起来十分不悦和倔强。

他测试我听音，我得看着琴键喊出音名；他考我视唱，我自信满满地拿着谱子，但住在嗓子里的小人总和我意见不合，私自篡改我的发音。

我没站稳、身子晃了晃，点点头沉默地转身走了出去。关门时，满心欢喜的我听到埃利克在叹息。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叹息，让我也替他感到遗憾起来。

—

我很满足现在的饲养关系，并不想改变什么。

埃利克从不限制我在地宫的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除了没太阳（本身我就不大喜欢晒太阳），食物供应全依靠他，其他方面都很好。我和埃利克的关系，像我和地宫里的那些大蜘蛛，可以很长时间不见面，但他知道我在这，我也知道那些蜘蛛在这。

这样舒服、默契的相处方式在某天截止了。

埃利克把自己关在乐室（他的卧室）里，关了整整一周，我吃光了所有存粮，甚至开始考虑捕捉湖里的水妖，不得不敲门找他求救。他满眼通红地打开了门，问我什么事。

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朝他伸出手，颤抖着：“吃的，好先生，行行好吧，给我点吃的。”

这是我混街头时学到的，有时得到的是钱币，有时是辱骂和呵斥。做这些从来都不容易，你要低头，抛弃自己无用的自尊心；你要学会撒泼（逃跑），面对企图抢夺你财物的同伙；你还要忍受某些不为人知、卑劣的磋磨。

埃利克后退了一步，接着镇定地将我抱起来，藏在他斗篷里。他带我溜到地上歌剧院的厨房，美美地吃了一顿。

回程透过斗篷的缝隙，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生活的世界，危险、孤寂、高高在上。他的怀抱并不舒服，他很瘦、很膈人，像一具活骷髅，又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男性力量。

……（起身离开）

埃利克刚刚在叫我，我写到哪了？对了，我说我要去捕捉湖中水妖。

“湖中水妖根本不存在，”埃利克向我解释道，“那些人为我的歌声所着迷，然后我掀翻了他们的船，将他们拖下水，一个个溺死。”

我挺失望的，打了个寒噤，问道：“那花仙子、矮人、妖精、小红帽、蓝胡子、穿靴子的猫呢？”

“……”埃利克慈爱地看着我，甚至带着一点纵容与无奈。我惊讶他的性情突变，大约是因为品玩到了我的懵懂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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