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洗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澡，算是给这一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还差最后一件事我就可以跟周公约会去了。
哥斯拉已经开始冬眠，睡在浅水里假扮石头。我怕暖气太热，醒醒睡睡地折腾他，于是把箱子带龟加遮阳板都放到了阳台上，每天晚上去看看，确保他还活着。
阳台跟卧室只隔了一道门，温度天差地别。拿起盖子来检查了一下哥斯拉的情况，我立刻回了房间掀被子上床，躺下了没一会、刚刚把被窝暖热就有人敲门，我在心底哀嚎一声又爬起来去开门。
“学长，你睡了吗？”小窦站在门口，还穿着进门时那一身衣服，外套搭在胳膊上。
我预感不妙，问道：“这就要躺下了，怎么了？”
“恬恬想吃夜宵，我打算去楼下看看，你要我帮忙带什么东西吗？”
我不想看他的脸，于是把视线定在客厅的挂表上，笑道：“不用了，减肥，这个点就不吃了。”我想我的表现一定很不自然，因为他没有说话，看了我一会，用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说道：“学长，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叹气道：“好吧，等我换个衣服。”
大晚上的，我想也不会有人在乎我穿成什么样，在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穿着棉拖就跟小窦出了门。他倒是穿得人模狗样，大衣配高领毛衣。走出单元门五百米以后，我就开始心疼自己裸露在冷空气里的后脚跟，一边纳闷他跟我一大老爷们散什么步，一边羡慕他穿了靴子、脚一定很暖和。
北方城市冬天的夜生活总是结束得很早，小区附近一个夜宵摊都没有，我们在沉默中走了快一刻钟，走到了711。
胡子拉碴的店员无精打采地站在收银台后，见我们进来点了点头。
我一直觉得711一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都是神奇的地方，大城市的故事背景、小超市的单一场景，再加上店员和顾客四五个人物，足够上演一部精彩的低成本剧情片。
小窦终于说话了，不过不是对我：“你好，麻烦帮我装一个玉米棒、一个海带扣、两个豆腐包、两个北极翅、两个魔芋丝，再一个萝卜和一个鸡蛋。”
“好，请问您是用碗还是用杯？”
“碗吧，打包带走，多一点汤。”
我站在冷柜前面研究寿司便当，小窦走到收银台付钱，顺便拿了包烟。
从店里出来，刚暖和起来的脚后跟又要挨冻了，我想故作自然地把睡裤的裤脚往下拉拉、多少盖住一点，但是怎么想怎么觉得猥琐，只好作罢，默默诅咒这个天气还拉人散步的小窦英年早秃。
“学长，你都看见了吧。”小窦冷不丁地开了口。
还是陈述句。
“嗯？”我一愣，想了想，悻悻嗯了一声。
小窦停住脚，咽咽口水，有点紧张地问道：“那你跟她说了吗？”
姿态是很重要的，我竭力克制想要不顾形象缩成一团的冲动，冷淡地说：“还没呢。
小窦松了一口气，但是不过一秒又皱起了眉，“还没的意思是早晚会说吗？”
他话里质问的语气让我不太舒服，何况被谴责的对象不该是我。真是奇了怪了，做了亏心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的。我也垮了脸，想要爱搭不理地回一句“看你呗”，可是被风吹得一抖的动作毁了我的气势。
小窦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放柔了声音，有一些恳求的意思在里面：“让我跟她说吧，到了合适的时候我就告诉她。”
我不解，问道：“什么才是合适的时候，等到她自己发现然后你再也瞒不下去的时候吗？”他就差把人渣写在脸上了。
“不是，我肯定会说的，快了，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才能，”他明显在观察我的脸色，小心地选择用词，“才能不伤到她。”
我很想笑，“你不跟别人在一起，才能不伤害她吧。”
小窦苦笑一下，说道：“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学长，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她，让她伤心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了。我就想能不能让她更好接受这些。”
我叹气，“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想揍你。”
小窦眼圈突然红了，说道：“丁恬是很好，什么都很好，但是我们俩一起过日子真的不行，她想要的我给不了。”
这我就纳闷了，小丁是向他要什么了让他能哭出来，他这仿佛受害者的姿态叫人无语。
“她虽然没明说，但是一直在暗示我结婚的事。可是我觉得短期内我都给不了她想要的婚礼和有落地窗的大房子，至少现在，在这里不行。”
他捂住了脸，我也别过头去不看他，低声说道：“总有别的办法，这些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事。”
过了一会，小窦放下了手，鼻音还有点重，但是看起来一切如常了，他说道：“我想不到我们俩结婚生子会是什么样子。其实我也有很多烦心事，但是每次跟她说点什么她都特别紧张，慢慢我也就不说了。她本来就操心的够多了，工作上的事，还要照顾我。”
我无语了，憋出一句万能建议：“你们好好聊一次吧。”
“恬恬的爸妈也不满意我，她知不知道我不清楚，”小窦低头，喃喃说道，“我们俩在一起，两个人都累。”
我们都沉默着。
又是一阵寒风吹，但是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后跟了，彻底冻透。
小窦深呼吸了几下，抬起头来，像往常那样有点腼腆地笑笑，说道：“太冷了，学长，我们回去吧。”
我点头，如同来时一样，闷声不响地陪着他走回去了。
进了单元楼，没有小风嗖嗖往裤腿里钻了，我才感觉好了一些，大脑也恢复运转了，说道：“你要不找个时间跟丁恬正儿八经地谈一谈这些问题，都憋在心里自己瞎琢磨也不是个事啊。”
小窦叹气，压低了声音说道：“谈不了，一谈她就炸了，觉得我在说她不好。”快走到家了，他索性停下，“吵架了我又得哄，哄好了就过去了，问题也没解决。就一直这样下去。”
想到小丁的种种恋爱表现，我为小窦掬了一把同情泪，但是紧接着又想到他才是犯了错的人，立刻就不这么想了。
我低声问道：“那另一个姑娘，知道你现在有对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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