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章(1/2)
这帝后新婚的第一夜, 太医就被宣至了寝宫。
赵孟彧自是不愿意薛令怡现在的模样被任何男人看到,他特意为了薛令怡的到来, 在民间寻了位女医。
这女医能找到并不容易, 赵孟彧的条件颇为苛刻,他既想找到不是男子的医生, 又不想找一位太过于年轻貌美的女医进宫,让薛令怡胡思乱想, 惹了她的不快。
本来他自己是未曾注意到这点的, 除却了薛令怡,他的眼里也容不得别家的什么女子, 只是因为这件事是他托付给薛令竹去做的, 是薛令竹提点了他这件事。
薛令竹的心既然是朝着他姐姐的, 那这样的事安排给薛令竹去做最合适了, 最后找来的女医也让他颇为满意,大齐女子的地位比起男子来,终是低了些, 这女医是个老妇,做的是乡野游医,要想请进宫来,薛令松那边确实花了不少功夫。
赵孟彧等着这游医进来的间隙, 一直握着薛令怡的手。
他替她清理之后, 又为她穿上了寝衣,小姑娘的眸子闭着,而他的眼睛连眨都不眨, 里头纠缠着百般柔情万种温柔。
他的心从未有一刻这么踏实过,得到她比他能想到的要更加快乐。可他同时又慌着,通晓了些医理,偷偷试了小姑娘的脉相之后,他以为她的身子是没病的,方才才放纵了些,可现在看着她闭着眸子靠在他怀里的虚弱样子,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试错了?
这事,当真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
女太医来了,赵孟彧立刻抬眼看她:“这么晚唤您起来,劳烦您了。”
这女太医既是被请进宫来的,自然是个脾气大的,看了赵孟彧一眼,这目光里果然是带了几分不满的。
没人会想在天光刚要露出曙光,尚未睡醒的时候就被火急火燎地从梦里喊起来,还睁不开眼,就得往皇帝皇后新婚的寝宫里赶。
只是在看到赵孟彧怀里的皇后的面容时,那女太医冷峻的面部线条忽然放柔了许多,问道:“皇后怎么了?”
封后大典,她是没资格过去的,因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王朝的皇后,原本她听了一些流言,流言里都说与新帝定亲的薛家姑娘生得美,她觉得这武将家的闺女,怎么可能好看得起来?今日一瞧,倒是真的漂亮,睡颜白净又乖巧。
真的好乖,她走上前,试了一下薛令怡的脉相,看见赵孟彧始终紧张地揽抱着薛令怡的身子,她皱着眉说道:“圣上还是让皇后平躺下为好。”
不然她连她的脉相都触不到,如何给看看皇后娘娘现在是怎么了?
单看皇后娘娘的面容,她觉得并无异样,皇后娘娘面色红润,明明还颇为健康。
赵孟彧不敢不遵医嘱,将薛令怡缓缓放了下去,轻柔的动作看得一旁的女太医频频蹙眉。
她是乡野间的游医,村里最疼媳妇的汉子,也不会小心到像是当今圣上这样,明明富家子弟,皇城院墙内,多的该是浪荡子,怎新帝这样一副痴情种的样子?
还真是稀奇少见。
将薛令怡的身子轻缓放下去之后,赵孟彧问女太医:“朕看她昏了过去……是否是因为朕。”
“圣上先莫要讲话。”女太医终于试到了薛令怡的脉相,一脸严肃。
赵孟彧想问什么,她当然能猜到,先前她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新婚小夫妇头一夜,男的女的晕过去的都有,这等场面,她见过的。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至低呼了一声:“不是圣上您的错。”
女医蹭得站起身:“是药,皇后今日白日的吃食里被人下了药,才会昏过去的。”
赵孟彧的脸色立刻变得凄白一片:“解药,朕要解药,立刻。”
……
女医寻找解药之际,赵孟彧已经查出了是谁投的毒。
是他刚登基的这两个月来,太过劳碌,竟是一时不查,让手下的太监将曾经在韶茵身边伺候过的一位老宫人重新带回了皇宫。
这老宫人很快就被赵孟彧处以极刑。
然而纠出做错事情的人容易,等待薛令怡醒来,对赵孟彧来说,却变得异常艰难。
薛令怡昏睡的时候,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她魂魄跑到了穆安侯府祠堂的房梁上,日日在房梁上坐着,每一日每一日,她都能看到有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踏入祠堂来,对着桌案上摆着的一块牌位说话。
那人是赵孟彧,又不是他,确切来说,是五十多岁的他。
她听到有一次他身边的仆人跑来,对他说了年号,这年号并不是嘉景皇帝时的年号,而是另外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年号。
她想了许久,才明白了梦里的赵孟彧并未登基,只是承袭了穆安侯爷的爵位。
而这一年,赵孟彧五十二岁。
这人果然是受尽了老天优待的,老了也不见丑,只身形比当年削瘦许多,眉目更显深邃。
怎么就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她在房梁上荡着腿,怎么想也想不通。
她不止一次试图去抱一下赵孟彧,可每次都触碰不到,已经习惯了赵孟彧怀抱的温度,突然之间,却变得连碰都碰不到他了,薛令怡的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儿。
曾经的怀抱褪去温度,曾经的浓情蜜意也都化为乌有,她仿佛是从天上跌到了地上。
这样的委屈薛令怡是受不了的,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后来有一天赵孟彧喝醉了酒,再来这祠堂时,喝退了所有的下人,对着她的牌位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他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他的少年时候,在街上,她明明端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等着陪她逛街的祁家公子去给她买来糖葫芦,虽然生得漂亮,可态度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嚣张,是那种被溺爱养大的姑娘。
可他却看到她买了街上衣衫破烂的小孩儿篮里的花,甚至在那孩子离开之前,往孩子怀里塞了块儿碎银。
他说他是从那时候开始记住她的,后来有意无意地会留意与她有关的消息。
后来,还没等他看清楚自己的心思,薛家就倒台了。
而那时候的他,不仅没看清楚自己的心思,甚至只觉得他是配不上她的。
他刚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年纪小些的时候,手段终究是弱了点,没查出恩宁长公主与嘉景皇帝并无血缘关系,只查出来,他是他们的孩子……
如果事情真相真是这样,那他,多脏啊……
而他稍一踟蹰,她就已经被定下了与江南商户之子的婚事。
他曾经想好了要南下去看了那江南的皇商是一户怎样的人间,带着最卑劣的心思,想找到这家人的错处,可却未能成行。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再差的人,都不会比他更差,他这样的,只是个怪物。
而且说不定,她嫁出去了,他心里的执念,也许就能彻底放下了。
他错了。
一步错,从此步步错了,他从那之后就错过了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再也没能找到她,一直到某个下着雨的日子,他终于找到了她,可等他安排好一切,想要救她出来的时候,找到的,却只是她的尸身了。
薛令怡至此,才真的确认了,自己那会儿逃出别庄,遇到的人当真是赵孟彧。
她这场梦,一直梦到了赵孟彧死后,与她同穴而葬才结束。
薛令怡控制不住自己眼里的泪,哭着哭着,睁开了眼,看着自己头上悬着的金色帷帐:“赵孟彧……”
赵孟彧紧紧握着薛令怡的手,眼尾同样有些湿润。
“你睡了太久。”他道。
薛令怡看着他唇边的胡子,弯了弯唇:“胡子好丑。”
梦外的他,明明应该是很年轻的,胡茬未理之后,立刻就倍显沧桑了起来。
赵孟彧顾不得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着急地去让宫女把太医喊来,他要仔细确认了薛令怡的身子确实无虞了,才能彻底安心。
薛令怡就静静看着他,用自己的目光,眷恋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赵孟彧的眼底沉着一片阴翳,在薛令怡没有醒来的这些日子里,他没一日能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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