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花(1/2)
迎上薛令怡清亮又含着些微惊讶的目光, 赵孟彧又道:“继续走吧。”
他一路将她带回到了通往鹿鸣居的月洞门下,到了这处, 赵孟彧便止了步。
“到了。”
他话音一落, 薛令怡便将自己握住玉如意手柄的手缩了回去,唇角脸颊俱嫣嫣:“多谢彧哥哥了。”
沉甸甸的玉如意下一瞬又被塞回到了手心里, 薛令怡刚想推脱,抬眸就看见了赵孟彧朝着她淡淡笑着:“莫要太过客套生疏, 回去罢。”
有时候看见了赵孟彧朝着她微微而笑, 薛令怡总不由自主觉得他只会对他一人这样,可是又不敢这样想。
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不管是面对着谁, 总是这样心平气和地笑着, 她又怎么能心中笃定地觉着,这笑容是只会面向她的?
可这玉如意……
薛令怡不喜欢给人送礼,薛家从不兴这一套, 也不喜欢收礼,她不肯占了别人一分的便宜。
“彧哥哥还是将玉如意带回去吧。”见赵孟彧要离开,薛令怡忙唤住了他,一边讲玉如意又递向了他。
赵孟彧步子一顿, 侧过身子, 倒没有看向玉如意,而是看向了薛令怡的手腕。
宽大飘逸的衣袖滑落,柔夷之上, 露出了一小截细白的手腕,肤色莹润,堪比玉色,甚至比玉还要好看一些。
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珊瑚石珠子,红色沉淀得透亮,极衬肤色。
手心里少了常常握着的玉如意,又觉得她的手腕玉一般紧实,赵孟彧握了握拳,觉得手里空虚得紧,却笑了笑:“送出去的东西,决计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先走了。”
说着要走,他却还是站在这里,道:“你先回院子去吧。”
薛令怡晓得赵孟彧性情温润,却也晓得他有些固执,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变。
而且……她私心里,确实想留下这柄翠色的玉如意。
轻轻垂了垂眼睑,薛令怡缓声道了谢,她院子里头的丫鬟瞧见薛令怡回来了,也有几个出来,扶着薛令怡,将她带回去了。
赵孟彧一直等到薛令怡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内之后,才终于折身离开。
……
宋氏往回走的时候,很快被那一队抬着布匹进来的下人赶了上来。
她看着那队人过去,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了他们:“你们停一停。”
十二人的队伍忽然停下,其中几个像是因为被宋氏突然喝住,吓了一跳一般,身子还猛一僵愣。
宋氏走上前,目光不由自主就被他们抬着的布匹吸引了过去。
这些下人抬着的都是当季新出的款式,花纹织法都十分新颖,宋氏一来便十分爱美,对这些布料的花纹织路都颇感兴趣,看见了百匹布料,目光极度流连。
她倒是也还没有忘记自己该说的正事,一边抬手,摸了摸几匹布料,一边说道:“今个儿你们直接把这布料抬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然后叫老夫人院里的丫鬟,去请咱家姑娘过去,等姑娘到了,再去请那几房太太。切记,莫要送到我屋里去了,我有些旁的要紧事,暂时看不了。”
这新买的布匹,是要挑选之后,送到各家房里头的。
宋氏一向大方,独独在这事儿上,有些偏袒自己姑娘,知道自己姑娘也是个爱美爱俏的,回回府里头进新布的时候,宋氏都会第一个先把薛令怡叫来,让她先挑拣出自己喜欢的。
若说这事儿难免会落人口舌,只是宋氏在别的事上从来都是先顾着别家,后想着自己,因而偶尔一次两次先为自己着想,争取些东西,又是为了她那女儿,倒是也没人说她不是。
唯一会教训她的也就孟老太太,不过自打蛮哥儿被找回来,孟老太太心中再无任何烦心之事,不仅不再想着要给自己的儿子纳妾了,宋氏一回来,将她手里头的中馈又接了过去,她终于得了清闲,宋氏又将薛府中大小事务都管得极好,老太太这些年因着大儿子一家一直在外,也惦记得恨了,终于回来了,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圆满,瞧着自己这儿媳妇,也越来越满意。
抬着布的下人领了命,脚步再度快了起来。
很快,有一道粗布灰衫的身影抬着布站在了鹿鸣居的外头。
薛令怡回了院子,头一件事便是将玉如意小心放到了博古架上,又觉得博古架上太过冷清,想了想,还是把玉如意又搬了下来,摆在了她常常半躺着看书的暖榻边上,放到了那方小小的四方桌子上。
而后薛令怡便让丫鬟伺候着,换了衣衫,她在自己屋里头的时候,向来随意,穿着打扮不必讲求精致,舒服便好。
只是,有着容貌再那儿,粗布烂衫披上去都是好看的,即便这会儿她只穿了件粉裙和圆襟的白色茉莉小衫,仍是掩不住面容的娇艳,丹唇如朱,细细眉尾纤纤身形俱有些飘逸,衬得她的身上,隐约显着几分不食烟火的仙气。
茗乐掀开了珠帘,走进里间,看见薛令怡正半伏在暖榻上,歪着脑袋盯着那四方桌子上的一个摆件瞧,看着自家姑娘身段妖娆的背影,想挪开眼都有些不舍。
她有时伺候着姑娘洗浴,瞧见了那冰肌雪肤,身为女子,也差点被勾了魂儿去,本来还觉得羞臊得慌,后来听见了其他伺候过姑娘的丫鬟议论姑娘的容貌身段儿,听着她们称呼姑娘为尤/物,这才坦然了许多。
这会儿,茗乐上前,问道:“姑娘在看什么?”
薛令怡听出了是茗乐的声音,没有回头,仍是瞧着那柄玉如意。
她心里在想着要回送赵孟彧个什么东西。
不想欠着他的,又收下了他送来的东西,还是想想挑选样价值相当又略出于之上的,回赠过去,她才能真的理所当然地把这玉如意给收下。
她倦然开口,声调缱绻:“在看这如意。”
“这是哪位公子送给姑娘的?”茗乐问道。
“是小侯爷。”薛令怡蹙着眉,她这会儿有了主意,对茗乐说道,“你去院里西厢,拿幅字画过来给我,我要送给小侯爷,当做回礼。”
茗乐面上有些为难:“姑娘……”
薛令怡听着她的语气困顿,微微转过身来看她:“怎了?”
茗乐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可是这流言逐渐甚嚣尘上,若是哪日给姑娘惹来了麻烦。
她心一横,说道:“婢子上街采买的时候,曾经听见了有人议论……”
薛令怡听到这里,便笑了笑:“无妨的,旁人爱说些什么,便让他们说去罢。”
“不是的。”茗乐急着争辩,“这次不一样,他们说是小侯爷会在薛府借住,是看上了姑娘。”
薛令怡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头,笑容落下,顿时愣住。
茗乐也垂下了头,不再继续说些什么了。
“这事儿……”薛令怡的语气微微绷紧,目光微微溃开忧虑,“这事儿,小侯爷可是知道了?”
“应是早已晓得了。”茗乐说道。
赵孟彧是多厉害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早就知道了……却还是继续留在薛府借住……
薛令怡没有留意过穆安侯府的状况,也从未打探过赵孟彧会在薛府借住的真实想法,赵孟彧在府上借住的时日久了,她更是只将这件事情当做了理所当然的事。
若说旁的什么人在府上借住,又能讨得她祖母的喜欢,有时用膳都会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她定然是会不自在的,可赵孟彧在这里,却不一样。
再想想赵孟彧的性子,薛令怡倒是想通了,轻轻笑了一声:“许是他觉得,清者自清吧,这事,莫要再管了。流言蜚语,听听就行,不必放在心上,以后这种流言,也不必与我说了。”
茗乐点点头,身子忽然一顿,急急说道:“姑娘,只与您说些这种不相干的闲话,倒是忘了与您说了,外头有人送来了新的布匹,说是老夫人挑拣好了给您送过来的,我看了两眼,觉着倒不像是姑娘会喜欢的花色,您可是要亲自出去瞧瞧?”
“直接将那布匹留下便是,既是祖母费心挑的,总是好看的,不能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薛令怡从暖榻上坐了起来,“你去与那人说将布匹留下,叫他走开便是,我自个儿到西厢瞧瞧,挑选一幅好看的画,给小侯爷送去。”
茗乐应了是。
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家姑娘厉害,人美,心性也洒脱,若是让她知道了被人议论,愁都要愁死了,姑娘却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舒服自在得很。
不过,话说起来……不少人议论姑娘和小侯爷的事情的时候,话语里都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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