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相求（1/2）

赵孟彧轻声一笑：“学生愚钝。”

沈缙把玩着一颗黑色的棋子, 笑着看向了赵孟彧。

若是赵孟彧算是愚钝，这世间便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学生了。

什么愚钝, 只是晓得自掩锋芒罢了。

属他一个赵孟彧, 最是聪明。

沈缙只笑着，也不揭穿, 挥挥手让这书房里在伺候着的家仆都下去，等着书房里只剩他与赵孟彧了, 才说道：“薛将军是武将, 那阿彧说，老师我又是何种臣子？”

“文臣。”

“正是了。”沈缙笑容落下, “话到此处, 你还不明白吗？”

他继续道：“有些话, 老师关起门来同你讲, 薛家百年世家，帝宠不倦，根基深厚, 这是福，可也是祸。先不说美玉常有瑕，你说要是一块美玉一直无暇，哪天突然冒出来一点脏东西, 是不是让人觉得比一开始就有瑕疵的玉石更觉碍眼？”

“阿彧, 你该明白，现在的薛家，一点小错都犯不得。”

面前毕竟是嘉景皇帝最看重的人, 沈缙话也不敢说满，点到为止。

他爬到阁老的位子上用了大半生的功夫，本以为握在手里的权力多了也就更能高枕无忧了，可等到他真的位极人臣了，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位子越高，权势越大，他这心底，却渐渐生出了几分不安。

他这辈子跟了两代皇帝，先帝性情敦厚，可现在的嘉景皇帝却并不是。嘉景皇帝虽然也是位明君，但是性情多疑，又常常有暴虐之举，并不好相与。

他从一早便知道这个道理，因而在做了内阁阁老之后，也不敢太过张扬，反而日渐清减着自己的势力。

薛家王侯贵胄，如今边疆战事又起，薛礼被委以重任，他日打了胜仗回来，必定又会给薛家带来一时极盛的声名。很多人觉着薛家是现在圣上跟前的红人，忙凑上去巴结，他这个老人，却是避犹不及。

他若与薛家走得近了，想来是犯了圣上的大忌。

如今他仕途已经走到顶天的位置了，再往上走也没有路了，时时刻刻小心自保，才是能细水长流的法子。

赵孟彧垂下眼去，点了点头。

沈缙见他懂了，倒是再度一笑：“人人都说薛将军是常胜将军，可这人，哪有谁能一直常胜下去呢？”

沈缙说到这里，话语忽然停顿了一下，颇具兴味地指了指赵孟彧，玩笑道：“倒是你……说不上可以。”

他从赵孟彧三岁的时候，便领了嘉景皇帝的圣旨，嘉景皇帝让他来教导赵孟彧，赵孟彧这孩子……性子时常让他觉得有些捉摸不透，把握不准。

一如现在的嘉景皇帝。

赵孟彧谦逊笑笑：“学生不行。”

沈缙缓缓摇着头。

“学生还有一事要问问老师。”赵孟彧再度说道，“若是让我带着沈姑娘去薛家呢？”

沈缙闻言，脸色一变。

他仔细看着赵孟彧的眼睛，见赵孟彧的眼里目光坦然平静，心里料想着赵孟彧还不知道什么，才稍微有些放下心来。

沈缙摩挲着手里拿着的棋子，笑着做出了让步：“阿彧若是带着我孙女儿过去，去一两次倒也无妨，只是还是要顾好分寸，不得与薛家交往过密。”

“学生知道了。”赵孟彧笑了笑，忽然看向了书房正门的位置，“沈姑娘若是在外面，便进来吧。”

躲在书房门外偷听的沈织云身子一僵。

沈缙这会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也看向了门外。

“岁宁，过来！”

沈缙的声音里夹带着几分怒意。

是谁教会了他的孙女儿在书房外头偷听，他这书房外头的家仆小厮，又都做什么去了？

沈织云知道自己被逮到了，也没了法子，只好推门进去。

她这一进来，沈缙立刻一愣，赵孟彧也是微微眯了眯眼。

沈织云的脸上，正挂着满脸的泪水，眼圈红红，到了此刻，泪水仍未止住，仍在哭着。

她站在书房外面，听到了自己祖父提到，“薛家犯不得一点错处”，想着前世的薛家后来的那些事，心里异常难受。

原来祖父一早便看出来了这事，但是祖父从来没有管过。

她知道自己祖父是为了自保，为了保全沈家，可即便如此，想想前世旁观着薛家经历的那些不公，想想再也没能回来的薛令竹，她就浑身冷到发颤。

心凉，好心凉。

沈缙很快压住了自己心头的惊讶，问沈织云道：“岁宁这是怎了？”

沈织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沈缙重重抿了一下唇角，孙女儿这样，实在有些不雅。

他不想让赵孟彧看见自己孙女儿的失了体统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