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1/2）

“宝玉，你坐过来。咱们娘两个，还从没坐下来聊过。今儿我也不骂你，你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这样做？都跟我好好说说。”

王静如心想，这爱吃胭脂，也得有个缘由，她问明白了，对症下药，或许可以药到病除。

王静如拉着他坐到炕上，说是炕，其实并没有取暖功能，是打南边传来的木炕。

屋里取暖的，还是熏笼、火盆，金钏儿原先吓红了眼，这会儿见王夫人不发作她，便也渐渐好了。

她见王夫人衣衫单薄，赶紧给王夫人披上大毛袄子，明红的炭炉拨得旺旺的，即便外头的的风雪再急，屋里头也春意融融。

“好丫头，你去叫人给宝玉上茶。”王静如拍拍她的手，笑道。

贾宝玉睫毛忽闪忽闪，眼珠又大又圆，他见王夫人笑着，便也笑了，说道：“太太，这是天性使然。我一见姑娘们的胭脂水粉，就觉得欢喜，想尝尝看……有时候，还自己做了，比外面的还好用。”

“你别唬我，还有这样的天性？难道，不是你自己想亲近女孩儿？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巴做的，这样荒唐的话，亏你也说得出来。”王夫人自然不知道这句话，可阅文无数的王静如，却因为这句话，从此，在心里认定宝玉色鬼！

直到见了宝玉真人，她才想着，或许是自己过于偏颇。相由心生，这样粉雕玉琢的男娃娃，能说出这样的话，怕是真的是因为骨子里怜香惜玉。

宝玉一骨碌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太太信我，我一看女儿就喜欢，一见到臭男人，就厌恶得很。可惜的是，女孩儿再好，嫁了人也成了死鱼眼珠子了。真恨不得天下的女孩儿，都能与我一处，不嫁人不生孩子，自在潇洒，岂不快活极了？”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大庇天下女孩儿尽欢颜的心思。”王静如只觉得眼前的熊孩子，叫她手痒。什么死鱼眼珠子，这一句话，可把她们几个已婚妇女，都给骂进去了。

“若我能和她们一处，大家都好好的，我死了也甘愿了。”宝玉以为王夫人夸他呢。

“那你的林妹妹、宝姐姐怎么办？你不想娶她们谁做媳妇？”王静如问他。

“难道大家不能像现在一样住在一起？非得嫁人生孩子吗？”宝玉无法理解。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这又不是9012，不结婚当老姑娘吗？不说别的，黛玉这么不尴不尬的寄人篱下，还不嫁人，流言蜚语该把她淹死了：“花开花落自有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呀，就是太孩子气。”

“花开花落自有时？不……”宝玉突然头痛欲裂，抱着身子，缩再炕上打滚，王静如吓了一跳，忙叫丫鬟婆子们进来。

“好好地，这是怎么了？”王静如正忡愣间，跟着宝玉的丫头，已经取下他的脖子上挂着的宝玉，搁在他手心里，半晌，贾宝玉终于平静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王静如奇了。

好好的一个人，正说着话呢，怎么突然犯病了？难道有羊……

“宝玉总是这样，听不得姐姐妹妹离散的消息。”金钏儿叹气。若非宝玉这股子痴性，她岂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外头的男人，能有几个如宝玉一样体贴知心？

“怪不得，最后竟出家去了。”王静如自言自语。

“这可真是邪性。”

王静如突然觉得，宝玉说的，未必不是实情。他一个懵懂小儿，每每有所思考，便被剧痛打断，如同温水煮青蛙，如此这般几回，便是个好孩子，也要养歪了。

难道，这“宝玉”竟是个害人的东西？可偏偏宝玉又离不开它。

王静如只觉得，原以为的爱情大戏红楼梦，突然就扑朔迷离起来。

“金钏儿，你如今对宝玉，可还存了心思？”王静如叹口气，一时拿不定主意。

金钏儿面色惨白，道：“太太，我自是不敢了。”

“我瞧着宝玉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可他又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若是你对他还有心思，我便成全你，回头涨了你的月例银子便罢，若是你没有……”王静如自然不喜欢小妾这种生物，但若是丫鬟们有心，她也不会去阻拦。

“太太，我……”金钏儿心里千回百转，若是随意配小子，从此便只能是贫贱夫妻。若是嫁给宝玉做姨娘，虽然赵姨娘看着苦，却也是锦衣玉食，老了又有儿女依靠……

宝玉再好，他身边却不是个好去处。姐姐妹妹一堆不说，宝玉年轻稚嫩，自己也是个不操心的性格，过日子，还是求个安心踏实……

“我想做正头娘子。”金钏儿说完，便惴惴不安地等王夫人的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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