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他是很爱钱的人，柏木完全可以承认这一点。或许在之前还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坦白地承认，但现在的他是能够坦诚的说出来的——“我很爱钱”这样的一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羞耻，没有谁不爱钱，只是说出来和不说来的差别罢了。为了拥有多一点钱，他能为了一个便当的价钱站在柜台前比较很久，从价格到分量再到材料，没有什么脸红的、专心的做这样的事情。放在之前他断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多掉面儿。到他现在本来就掉了面子没有其他面子可掉的时候倒是坦诚了不少。

也可能是因为他带着口罩又带着帽子的缘故，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有种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也没关系的安全感。出门的时候会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有时候加藤有工作不得不早起，看向他的视线有如实体在柏木的背上刺伤。加藤会发出一声轻轻的“哼”，柏木拉低自己的帽子，耳朵更红。

——想……把自己包在什么里面，不用看到其他人，也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有过案底甚至还是被抓时上过电视的人，新闻播报的画面中出现他没有任何遮挡的脸。他不敢想象家人看到这个画面时会是什么心情，他也不敢想象。于是在出来之后柏木尽力地隐匿自己的样貌，希望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普通地活着。

晚上九点准时关店，骑着自行车回家。路过超市会进去买些菜，就像家庭主妇一样拿起包装好的菜一个个比较。加藤不常在家里吃饭，待在家里也是点外卖。有次他尝了柏木做的菜，夹了一根菜叶吃了一半吐了，寡淡无味。

“你这菜没放盐啊？”加藤不爽的发问，青菜甚至还有些苦涩的味道，留在舌面上散不开。他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柏木没想到他会尝，支支吾吾没有任何辩解的话能说出来。半晌才犹豫的开口：“呃我觉得……我放了一点点……”

加藤坐在他的对面，食指敲击桌面，盯着他看了看 ，没说话，之后又起身去到沙发上看电视了。

饭后就收拾桌子，洗碗，回房间。从床头柜拿出自己记账用本子，把开销收入都一一地记在上面。柏木以前哪有记账的习惯，看卡里钱不够了就省着点用，多的话就给妹妹转账，日子过下来不规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现在不得不紧吧着过日子，日常开销、给家里的钱，还有还给加藤的钱，一笔笔全都得记上，心里有个数。

洗澡是加藤先洗，洗完后会敲敲柏木房间的门告诉他可以去洗了，于是他从装不满的衣柜里找出衣服，抱着去洗澡。

一般出来的时候都会碰上在看电视的加藤，对方瞟他一眼会说记得吹头发。这大概是前辈难得很温柔很体贴的时候了吧，柏木举着吹风机的时候会这样想。热风源源不断的吹出来，吹到头发上吹到脸上，他的脸色耳朵都因此变红。加藤有时候会走近，捏捏他的发梢，柏木会适时的关掉吹风等着看加藤要不要说些什么。其实也不过是吹干了没吹干的小事，但或许这是他唯一能见到的属于前辈的关心了吧。吹风机发出不小的声响，在他耳边运转着。每到这时候，就会觉得心乱如麻。

柏木留着长发，很奇怪吧，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长发，他也不是什么艺术家。头发是一直没有剪过的，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也不敢在外面就取下帽子口罩；也想过自己剪，但又怕剪出来实在难看，最后放任着长到了齐肩的长度。柏木本人无所谓，反正之前拍戏的时候也留过一段时间，倒是加藤貌似还挺喜欢的，会用手指勾住他的头发，也会提醒他不要忘记吹头。前辈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比如说喜欢留长发的男人之类的？只是吹头麻烦了一点，举着手臂要好一段时间。

后来柏木给自己买了个皮筋，将头发拢在脑后扎了起来。有些长度不够的便落下来，搭在脸侧或耳后。加藤发现他不自觉出现的颇有女性特征的将散落的头发拢在耳后的举动，带着脸上寂寞的神色，睫毛向上弯曲嘴角自然的下撇，心中一动会觉得看到了这个人的另一份面貌。

躺在床上时，他的头发会自然的散开，像是一朵水墨画成的花。柏木在床上向来是保持着隐忍，或许该说是痛苦的神情，手臂咬在嘴里，不泄露一丝自己的声音。加藤本来不喜欢太爱叫唤的，听着心烦，还好柏木没有要他说自己做得就很好，大概是自尊心的缘故。躺在别人身下任人侵|犯，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于是叫也不叫，看也不看，身体的颤动却还是老老实实。加藤有时候在做的时候会想柏木这样是为了什么，可笑的尊严吗？他有有何尊严可言呢？一定要这样苦苦挣扎着，手臂咬出血了也不松口。加藤一边感受着下身的温暖，一边死死盯着闭着眼的柏木，他的表情好痛苦，他想，但是他根本不想放轻一点动作。

柏木痛不痛苦，于他又有什么大关系呢，他现在爽就行了。反正...这个人不也只是以出卖自己为方式来报恩吗？他不是想着尽早、尽早、越早越好的离开吗？

柏木找他商量说想出去工作的时候，加藤没怎么在意，只是说他好好呆着就行，再说现在还有谁会用他，要用的话也不会是什么话好的职业。

“但是…我得给前辈还钱啊。”

加藤电视也不看了，就看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柏木，想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不会看眼色还是存心的要他生气。他一不耐烦说话就粗声粗气：“我没叫你还钱，说了呆着就行。”

柏木被他吓到一般，没再说话。等到加藤第二天回来便看到在客厅茶几上摆着的报纸，上面用铅笔在招聘广告上做了记号。全是保安之类的工作。

“这是什么？”

柏木正从厨房出来，加藤抓着报纸问他。

“就是，我想找工作……”

加藤听了笑出来：“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低，我没想到你倒是这么能适应生活。”

柏木听了只是暗中挑挑眉，没其他动作。前辈不知道的吧，自己之前怎样的生活。

看他不说话，加藤心里的气都没地方发。“你想快点离开这里对吧？”他问。

柏木看着他的眼色，却又逆着光看不大分明，只见得刘海下的阴翳。他犹豫着点点头：”毕竟…这里是前辈的家……？”

“呵。”加藤表示不屑、可笑的时候喜欢用这个语气词，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带着他嘴角的笑。“算了……我记得我之前的条件是你陪我两年而不是还我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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