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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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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舟推开虚掩的门呆呆地站在门口,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世上最亲的人,他沉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陈父陈母同时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陈舟,片刻后目光由惊讶转为怜悯,陈母心疼地看着呆若木鸡的陈舟刚刚从得到纪沫承诺的喜悦中跑来就顿时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他突然觉得身上一阵阵恶寒,尤其当他听到从她母亲嘴里说出的那个词之后,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的大脑开始停止运作,脑子里不断反复循环着那两个字,猥//亵,如此肮脏的字眼他甚至都不敢和他心目中最美好的纪沫联系在一起,只要稍稍一想就浑身颤抖,不知是出于气愤还是出于惊恐。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牙齿微微颤抖着再一次诘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一次他的父母沉默了,他们四目相对最后齐齐看向了他,一言不发,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一脸悲哀的神色。

不说话仿佛更能加深他的理解,他宁可听他父母说一句我们没说什么,然后自我欺骗地把刚才听到的话当成一阵风刮走,可是没有,他看见他的父母都是用一种可怜疼惜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眼神就像尖锐细针一样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刺得他心头颤栗浑身发抖,他咬着牙听到牙齿在咔咔作响,双拳握地比铁还僵硬。

他的母亲缓缓走过来抬起手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像是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自从他不再对新环境恐惧的时候,这个安慰的动作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然而此刻他的母亲还像是小时候哄他一般把手放到他的头顶,这种感觉熟悉而温柔,回忆中的温暖一丝丝顺着头顶灌入全身,他握紧的双拳稍稍松懈了,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与恐惧,喉咙上下动了动,终于艰难地低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的母亲没有说话,听到陈舟像是泄气一般低沉的声音停住了手,回头征询似的看了看陈父。

陈父咳嗽了一声,露出在办公室训斥犯错学生一样严厉的表情,可是开口说话时却少了威严冷厉,反而更像是一位父亲语重心长地和自己孩子谈心。

他走近几步,语气和缓道:“陈舟,你妈妈刚才只是在和我说一个案件。”

陈舟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陈母,陈母不忍地转过头去,陈舟克制自己平静地问:“什么案件?”

依然是沉默,寂静地只能听见陈舟急促的呼吸声。

他们越是沉默,陈舟便越是不安,想到他父母说话时沉重的语气,想到他走进来时父母闪躲掩饰的神情,仿佛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在放大那件往事的黑暗。

他终于克制不住地向他们咆哮道:“究竟是什么事?”

愤怒伴随着咆哮倾泻而出,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地增强他承受真相的胆量罢了,站在门外的他早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地想得到一个与真相大相径庭的回答罢了。

他想听他一向在法庭上盛气凌人的母亲说一句是我说错了,可是没有,因为他的母亲从来都是常胜将军,从来没有输过一场官司。

怎么会呢?

那一声咆哮声耗尽了他原本该有的所有愤怒一样,他痛苦挣扎地想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又怎么会发生在纪沫身上?

不可能的,她看起来那么美好,她那么优秀善良,这么无耻肮脏的事情怎么会落到她的头上,绝对是他母亲错了。

可是他的母亲又怎么会说没有事实依据的话呢,他痛苦地在大脑里反复论证,一遍一遍地辩证着这件事的真伪,陈舟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一闭上眼就是纪沫那张笑容纯净的脸,然后是他母亲那一声重重的叹息。

陈母担忧地看了眼陈父,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曾经帮助他们儿子走出自我的小女孩竟是数年前悲剧的主角,命运弄人,他们竟然再一次相遇。

陈舟缓缓起身平静走向沙发,神情呆滞地看着前面,陈母陈父四目相对,沉默过后,陈舟从千头万绪中才找回一丝理智,他面色平静地说道:“妈,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我想知道。”

不想在一无所知之中糊涂地快乐着,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其实他该猜出来的,从遇到纪沫时她判若两人的反应中就该想到的,从她一次次对他说我们不一样的时候就该想到的,从听到她父亲沉痛地神色中就该想到的,从他知道她抑郁服药自杀时就该想到的。

那时候他天真地想着死亡是一件严肃的事,无知地以为自己可以帮助她走出自闭的世界抚平她内心的伤痛,他一直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可以摧垮一个人的意志,他一直以为再大的风浪也会过去,只是他没想到或者从来就不曾想过肮脏丑陋的事实会发生在他身边,发生在他身边的人之上,还发生在他心中无限美好的女孩身上。

听着他母亲的讲述,仿佛眼前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像泡沫一样破灭,这是我真实生活的世界吗?这是我所了解的事情真相吗?从未真切地感受过,甚至不曾听闻过,我们被保护在一个无比温暖舒适的环境里,看着阳光洒落,看着鲜花盛开以为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安宁。

没见过黑暗的一面,所以当阴影照在身上时才会像坠入冰窖一样寒冷,陈舟觉得自己好可笑,他的母亲便是一位处理形形色色黑色案件的律师,而他却像个无知的傻子一样觉得世界是透明的。

不是不知道,而是无法感同身受,报纸里新闻上每天都在上演着千奇百怪的事情,当我们吃着早餐行走在去上班上学的路上以为别人和自己一样无聊度日,殊不知这个时间世界上某个角落有人在饥饿寒冷中瑟瑟发抖,有人在地震洪水中绝望死去,我们只是匆匆瞥过就把这些当成一个饱嗝,打完之后开始自己的日复一日的重复的生活,没有亲身经历又何谈我能理解?

陈舟茫然地看着他母亲走进那件藏书室,不用看他也知道那里堆满了整整一墙的书籍,他从小看到大的书里讲述了无数个不重样的悲剧,而他母亲讲诉的这一个不能算是猎奇的故事却成为一个女孩一生如影随形的悲剧。

他看见他母亲拿着档案袋无声地向他走来,眼神中充满无奈怜惜,他听见她说犯罪者是一个30岁的小学书法老师,他听见她说那个老师因数罪并罚而被判处死刑,最后的受害人经历听得他不由浑身一颤,他紧张不安地看向他的母亲,纪沫的事情她还没说。

他有些发抖地接过那份档案袋,厚重的陈年往事却被装在这一份薄薄的档案里面,这么多年过去当事人早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他所造成的伤害就像是这尘封已久的文件一样,永远埋葬在那几行黑字里面,永远埋藏在每一个受害人的心底,不去刻意挖掘就被人遗忘,到了多年以后所有人忘记这一段插曲继续开始浑噩的人生时,也就只有受害者们深刻地记得,深刻地记得曾经的伤痛,永远也无法在心底磨灭,谁能理解他们午夜梦回时无助的泪水呢?

他愤怒地看着文件上那张老旧的照片,那是一张虽死不能赎罪的脸,虽然很年轻端正的一张脸,但是看上去无比苍老散发着腐臭的恶寒,令人恶心作呕,他死了,不仅是在这世界消失了,同时也在所有人心里死了。

陈舟声音颤抖地问道:“纪沫呢,她,她严不严重?”

陈母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在问她所受到的伤害有多大,陈母叹了口气摸着陈舟的头正色道:“其实不管受到的伤害有多深,所造成的心灵伤害都是同等严重,伤害从来就没有大小之分。”

陈舟一怔,呆呆地看着他的母亲,心里忍不住开始难过起来,是啊,同样的严重,为什么他会去在意究竟是否是隔着衣服呢?陈舟觉得自己无比的罪恶,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就像是言语攻击难道就不是暴力了吗?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冷漠无情,他怎么会问出那样无知愚蠢的话呢?

陈父走过来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陈舟愣住,他像是安慰似的说道:“那个小姑娘跑出来了,当时正好有人经过觉得不对劲。”

这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在所有的受害者之中她是幸运的,可是对比普通人她又是那么的不幸,陈舟想象着纪沫哭喊着恐惧着跑出来无助的身影就无比难过痛苦,这就是她不能言说的秘密吗?

他在埋怨她和自己客气的时候,他在忧愁她不愿意和自己倾诉时,殊不知她竟默默承受着超越年龄的苦痛,谁的悲伤是可倾诉呢?能够真正击垮人的伤痛从来都是来自于灵魂深处,从来不可说。

陈舟突然躲开,眼神陌生地看向他的父母,怒吼道:“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们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让他早点知道真相,会不会能够让她早一点不难过了呢?

他突然想到原来他母亲在家长会后站在年级大榜上看的其实是纪沫的名字,他问起纪沫时他们刻意的掩饰,她分明就认识纪沫父亲却说偶然遇上,他们早就知道却不肯告诉他,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陈舟愤怒地跑了出去,他跑到了大街上,他跑到了他们刚刚分别的路口,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冷清的街道,无限瑟萧。

他的心里开始悲凉起来,今天的夜竟是如此黑暗,黑暗地只剩鬼影幢幢。

其实陈舟不知道的是他的母亲曾经输过一场官司,那时候纪沫父亲哀求着这个唯一认识的律师帮帮他的女儿,可惜犯罪者因为行为情节轻微够不上犯罪仅仅处以行政处罚,这个年轻的父亲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陈母再见他时感觉他老了好多,一年之后,因为再犯且受害人众多

情节严重,这个怪物终于被判以死刑,仍是他母亲接手的案件,这一次终于将怪物送进了牢笼。

第一个案件算不上败诉但是在他母亲心里却输得一败涂地,哪怕是情节轻微也给受害人心灵带来无限阴影,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啊,何况这个标准事实上本来就无法衡量,所以七八年前的旧案在她心里才会如此深刻,后来得知那个女孩升初中时,那时候陈父在实验中学任职,他们曾善意地说可以帮助她进实验中学,不过却被纪沫无情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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