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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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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连一向嗓门最大的庞熊也老老实实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或是他一直都在睡觉,只是她从来不会去关注。

范伊依也没有进进出出去外面串教室,一向上蹿下跳的罗斌也认真地在位置上写作业。

所有人都很正常却又不正常。

正常的是大家或许意识到学习重要性开始埋头苦读,不正常的是埋头苦读的时间有点早,他们可不是只剩50天即将高考的学生。

纪沫抱着物理试卷走去办公室,安静到她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她尽力压低步伐与周围寂静环境融为一体,不让自己显得突兀。

毕国华的办公室仍旧在原来的办公室,在年级主任庞一统的隔壁,待遇差别那么大,前者是多人共用,后者是独立办公室。

临近办公室的时候,她想起那一次碰到陈舟打架的事情,一群人挤在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里挨训,想起来站了那么多人,连舒展手臂的空间也没有,原来办公室也没有那么大。

她听见她的数学老师急急匆匆的脚步声,下节是数学课。

她听见英语老师在和10班英语老师交流上次月考的最高分,彼此用语言交锋,互不相让。

她听见化学老师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饮用水汩汩流入保温杯的沉闷声。

她听见熟悉的说话声,比这些声音还要熟悉的声音,听了十多年的声音,沉闷严肃的父亲的声音。

她陡然顿住脚步,因为声音就在前面,就在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不过庞一统早就出去了,她出来交作业的时候看着他走向9班。

是毕国华和她的父亲。

为什么呢?

她紧紧抱着试卷靠着墙壁,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遍,一字一句敲碎了她之前所有的假象,是错觉吧?

她觉得自己耳朵越来越脆弱,就像是摆设一样,听的东西都是那样不真实。

今天一定不正常。

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她慌乱地抱起试卷跑进上了楼梯,往下看去,他的父亲依旧是弓着肩膀和毕国华说话,然后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脚步那样沉重。

纪沫蹲在楼梯口不敢探出头去,真得是她父亲,蹲得双腿都快麻木了,她脚踩棉花地走回了教室,抱着试卷失魂落魄地站在教室门口,数学老师匆匆看了她一眼默许她进教室,继而粉笔如键哒哒哒在黑板上写着。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纪沫,她木然地坐在位置上,盯着原本该交上去的物理试卷发呆。

后桌悄悄地敲了她一下肩膀,心虚小声地问道:“课代表,能不能把我的试卷还我一下,我忘记写名字了。”

她想也没想把试卷全部传到身后,啪的一声吓了后桌一大跳。

杨琴扭头看了眼心不在焉的纪沫,推推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纪沫摇头,下巴垫在手背上盯着在讲台前玩漂移的数学老师发呆,他走得真快,一下从黑板那头滑到黑板这头,就像在玩跷跷板,不停地维持自身平横不落地,黑板上是一道又一道画出的标准的抛物线,双曲线……

以前怎么没发现数学老师的画工这么好,信手一挥一气呵成,标准的圆圈就展现出来。

可是并没有很多人欣赏他的杰作,他们埋头只看着自己的课本或是做着其他小动作,杨琴一边记着笔记一边透过桌上的一个小洞看漫画。

下课铃响。

罗斌和几个男生鬼鬼祟祟地在讲台上放什么东西,被吵醒的庞熊愣了一下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几个人偷偷摸摸地坏笑着,就像做了恶作剧即将得逞那种坏笑。

英语老师说笑地走进来,拍了拍讲台上残留的粉笔灰往四周看了一遍,罗斌躲在桌底偷笑。

她扬起眉毛不悦道:“罗斌,你躲桌子底下干嘛?”

罗斌顺从地抬起头捂着嘴偷笑,英语老师疑惑道:“你笑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月考英语又没及格?你还好意思笑?”

“你看有几个人没及格,咱们班就你一个。”

“是是是,老师,我错了。”罗斌合手口是心非承认错误,坐在去的时候纪沫听见他好像得意地笑了一声。

“啊!”英语老师尖叫了一声。

一只癞□□滴溜着丑陋的眼睛趴在讲台上,妈耶,吓得前排女生连连后退,一个个被这只丑陋的大癞□□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拿起课本挡住自己的眼睛。

丑得不忍直视了都。

英语老师愣在一旁,尖叫一声之后就沉默了,脸色变得尤为难看,眼镜快要掉下来,幸好被鼻梁抵着,扁平的鼻梁顽固地撑着眼镜,命悬一线。

方才几个男生忍不住大笑,罗斌笑着跑上讲台捻起那只大癞□□,拎在手里特意在那些女生面前晃了一圈,然后突然伸到范伊依眼前,范伊依吓得把手上的书一把拍落了那只癞□□。

癞□□翻着白肚皮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眼珠子被踢到一边,那些女生尖叫地跑开,生怕恼羞成怒的癞□□吐出猩红的信子。

妈呀,太吓人了,杨琴一把抓住了纪沫的手。

纪沫往那只背朝大地肚朝天的癞□□看去,形态逼真,罗斌破口大笑,指着那些胆小鬼捂着肚子大笑。

这是一只假的玩具癞□□,不过极度仿真,骗过了所有人。

英语老师脸色越发阴沉,刚才还是阴天的话,马上就要电闪雷鸣了,罗斌似乎毫不忌惮你,提起那只破相的癞□□走到英语老师面前低头认错。

英语老师面无表情拿起书扬长而去。

庞熊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完了,罗斌,她肯定告诉班主任去了,哟呵。”

罗斌急忙喊道:“老师,我开玩笑的,我真是开玩笑的,今天愚人节啊!老师,我错了。”

刚才一同恶作剧的几个男生在后面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一场恶作剧换来的结果就是英语课自习。

班主任毕国华吊着眉梢走进教室,方才哄笑的教室此刻压抑到窒息,大家纷纷埋着头盯着自己的桌子不敢出声,罗斌更甚,听说英语老师回到办公室被气哭了,至于吗?不就是在粉笔盒下面放了一只假的癞□□,愚人节开个玩笑而已啊。

原来今天是愚人节啊,那是不是说过的听见的都可以不当真呢?纪沫盯着青黑色脸的毕国华,心想着他和自己父亲在办公室的谈话。

她父亲问她这一个月来的近况,问她有没有反常,第一次听他父亲如此详尽地和别人打听她的情况。

她听见毕国华说她自觉认真懂事时吃了一惊,一向毒舌的班主任居然也会夸人,她听见她的父亲松了口气欣慰地笑。

她听见她父亲担忧地拜托毕国华多照看她一下,原来他弓着腰乞求地是他女儿学习压力别那么大,而不是拜托特殊照顾。

所以她没进零班,他不生气,所以毕国华在开学的时候,出人意料地任她为课代表,只是为了更好地看顾她,防止她轻生。

是愚人节的笑话吗?

这些事情是愚人的吗?

是不是也是捉弄一场,就像那只丑陋的癞□□一样,翻过来其实是一个塑料的玩具,博人一笑之后被扔进垃圾桶里?

还是她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误会这一切呢?

不可以当真的对吧?

当然不对,毕国华用课本重重地拍着讲台,扬起一阵小小沙尘暴,他嗤笑道:“大家怎么这么害羞,一个个都这么大了,还低着头不敢见人啊?”

话里有话,意有所指,谁敢抬头?

“我听英语老师说我们班这次月考英语平均分比10班低很多啊。”

一向不太多过问考试成绩的班主任主动提起,拉低平均分可不止是一个人的锅,低于平均分以下都是罪过,一句话打倒一大片。

谁敢抬头?

“英语都学得这么差啊?上次不还拿了个年级第一吗?啊?这次退步这么大啊?听说还有人没及格啊。”

大家面面相觑,不是我,没有啊,我肯定及格了。

“罗斌。”

听他点名,其他人纷纷松了口气,果然还是恶作剧。

罗斌立刻站起身,贴着桌子手心出汗,等着毕国华给自己一个严厉的批评,或是更惨烈的惩罚。

“罗斌,你这是什么斌啊?”

毕国华明知故问,罗斌垂头道:“文武斌。”

“哦——”毕国华恍然大悟,被人不记得名字真是不爽啊,罗斌握着拳头咬牙。

“文武斌,好名字,你爸妈肯定希望你文武双全啊,怎么英语怎么差?物理也考砸了。”毕国华颇为可惜。

罗斌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他物理可是对过答案接近满分啊。

“文不成,武不就,你们还好意思玩?啊?”

毕国华突然从教育罗斌变成教育“你们”,大家大气不敢出地盯着桌面,心里祈祷赶紧下课。

真得要窒息了。

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庞熊此刻都缩成一只大狗熊,他倒不是怕毕国华,主要怕他去和他爸告状。

比起他爸,毕国华教训人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多大点事,你们这群不懂事的小屁孩吓成这样。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埋头进自己的抽屉玩游戏。

“砰砰!”敲桌子声响成钟鼓。

“干嘛呢?庞熊。”

“玩游戏呢?”毕国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庞熊吓得魂魄升天,尼玛这下是真得完了,他猛然站起身,桌子差点倒地,赔笑道:“没,老师,你说什么呢?谁玩游戏了?”

他往身后几个妹子挤眉弄眼,那几个女生也不停地冲他使眼色,线都掉出来了,毕国华抽出他的手机放在桌上。

人赃并获,无话可说。

时不我与!仰天大啸,庞熊哀嚎。

思想教育占用课间休息几分钟,其他班的同学纷纷跑到9班门口,挤在窗前好奇地看热闹。

纪沫扭头看向窗外,陈舟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不过他好像不是在看热闹,而是在看她。

见纪沫也看向自己,陈舟冲她一笑,笨拙地用手语问她没事吧,虽然是胡乱比划,她看懂了他的意思。

毕国华又不是在冲她发火,陈舟你真天真,她只是自己迷失在自我的谎言当中,直到有一天,有人从外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思想暴露在阳光之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肮脏。

她所想的,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竟然都是假的。

她的父亲是关心他的,可是他为什么打我呢?可是他为什么不信我呢?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纪沫猛然意识到,其实是不敢,就像陈舟一样不敢责问她,因为她会以自虐的方式回馈他们,回馈他们所有默默的关心。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难以置信地把头埋进臂弯里,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冷漠麻木而自私,自私到永远只考虑自己,我怎么成这个样子,我和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怪物伤害别人是折磨别人,而她伤害自己,同样也是在折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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