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离家（1/2）
原无尤大抵从他们两人口中东拼西凑、缝缝补补，勉强知晓了“原来我父亲是这样的人”。
原承阳生前在十四堂尽职尽责，酬薪不少，一小半匀给家里，另外大部分都给了那些被妖兽迫害到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甚至外面欠下了债务。这些债务本是他能力范围里可以还清的，可千算万算他也没有算到自己竟然会在出一个简单任务时遭遇意外，这件意外连方与化都始料未及。
这任务甚至算得上是阴差阳错到了原承阳手中。皋阳城位于邬江之东，九皋山之南，当地有一户姓刘的富贵人家，有一段日子他们总说看见了阴邪的鬼火，雇修士给他们驱邪。这家人事多，看不起穷酸的小修士，还一定要找有名望的，他们一天找不到遂意的人选就在十四堂门口闹事。
十四堂一直秉持不对普通人动手的原则，但刘家人闹得动静实在太大了，当地十四堂的管事不留神出手伤了他们。这事越来越不得善了，刘家人就差嚷嚷到皇城。
方与化接到手下传信后便派了原承阳去，鬼火多半是些不肯去阴间的魂灵，吓吓普通人就算了，在修士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而原承阳性子稳重，进退得体，他去解决两方的矛盾也正合适。
可谁也没想到原承阳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期间方与化只收到一封回信，里面简单写道“有蹊跷，尚在追查。”随后便是真的杳无音讯了。
他在追查什么？有什么蹊跷？原承阳写得模棱两可，方与化只得亲自动身前往，询问了当地十四堂，管事被问及还一脸茫然道：“原大侠？原大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那鬼火就是些低等灵，很快就被原大侠度化了。”
方与化听到这话心里一沉，知道原承阳出事了，他寻遍了整个皋阳城也没有找到人，而刘家人所说的“鬼火”也与他一起消失无踪。
“他是真的死了吗？”原无尤沉默了半晌，抬起头问道。
方与化道：“我用引魂线寻找了多次承阳的魂魄，均无反应，”他叹了口气，“可能真的出了意外吧，又或者在结界里，引魂线找不到。”
风三行很少安慰人，他父母双全，兄长们还都很疼他，从没感受过至亲去世的悲痛，他犹豫了一会，最后也只在原无尤肩膀上拍了拍。他看得出原无尤现在浑身紧绷，并不是很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明一大早就要去蠡西城，先带无尤回去了。”风三行找了个借口与众人告辞，拉着原无尤的衣袖往外走。原无尤走出十四堂时暗自松了口气，他害怕众人可怜他，而他是最不需要别人可怜的，他那点脆弱的自尊完全都是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一点点磨练出来的，一碰就碎了。
风三行一路沉默地带着原无尤往回走，他们脚程放得很慢，可一程庙也慢慢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离别在即，风三行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回得来，他越发觉得自己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师父，收了个徒弟却没有管教他的能力，他装作若无其事道：“无尤，你沧溟九诀第一诀其实有些样子了，就是基本功还不扎实，不会控制灵力，这些不是我说说你就能改好的，一定要苦练。”
原无尤机械地点头：“嗯，我知道。”
“咳，还有，马上入冬了，庙里的小崽子们没有厚衣服，我平时的银两都放在草垫下面，你记得给他们。进宝你就不用管它，它自己会找吃的，可能偶尔会找点麻烦，别客气，揍一顿就老实了。”
原无尤冷冰冰心道：他连进宝都想到了，与我有关的就只是功课吗？
风三行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有事一定要去找十四堂的人，我知道你这个人死倔，很多东西都喜欢一个人扛着，可有些事是一个人无法解决的。流波岛风家就在东海上，你现在还不会御剑，可以让万彭带你去，你拿着悬释剑，可以随意进出，”他声音有点抖，“无尤，我不希望你出任何意外，明白吗？”
原无尤深吸一口气：“我明白。”
师徒俩在一程庙门口道了别，原无尤盯着风三行的背影，直到双手都被夜风吹僵了才反应过来，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他暂时把风三行抛到脑后，又想着父亲的事了，那母亲知道吗？原母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妇人，一生循规蹈矩，从未与什么术法、鬼妖接触过，若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能接受吗？
原无尤脚步沉重，今天他一下接受了太多信息，竟没有一个能称得上是“好消息”。
他家里已经一片漆黑，金夫人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入了冬更是睡得早，原无尤轻手轻脚地进去，不想打扰到母亲休息。自从原无尤跟着风三行猎妖，家里吃穿用度都宽裕了不少，就是他不在家的日子变多，自从原承阳不在了，每次回到家他都觉得自己被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包围，好像他母亲的灵魂随着父亲的去世也一起丢了，在一程庙练剑反而更快活。
原无尤刚进屋把油灯点上，突然里屋发出一声女人似是情动的呻/吟，他脸色瞬间惨白，握着剑呆立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原无尤呆立在门口，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他屏住了呼吸，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屋里金夫人又哼了两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臭娘们，也就你这几年还有点姿色，不然我都不想碰你！是嘛……寡妇一个人多寂寞，肯定要有男人陪才是。”说完，男人猥琐地笑了两声。
金夫人没有说话，不知道是默认，还是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听那男人又冷笑两声：“你儿子最近哪里搞来那么多银两？不会是偷来的吧？”
金夫人声音极轻：“不是的……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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