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投考之日越来越近,明臻不动声色地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做饭和打扫的家务活,好让李清辉专心备考。他投考的早稻田大学是日本私立大学中的翘楚,政治经济学部犹为难进。每每明臻起夜,总会看到他燃着灯烛埋首于书籍资料中,有时还抽着烟。如此几次,明臻再也忍不下去,在某日晚上伸手夺了李清辉的烟摁灭在垃圾桶里,怒道:
“清辉哥,你不是说要戒吗?”
李清辉右手捏着钢笔,左手的烟刚被他夺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尴尬地笑道:“好好好,这是最后一根了。”
明臻蹙眉道:“每天我清扫屋子都能看到不少烟头,照这个样子吸你不怕得肺病吗?”
李清辉捏捏明臻的手心:“只是考试日期将近,我心里不安,才抽些烟排遣下,别生气。”
明臻哼了一声:“言而无信。”他看到一柄直尺搁在桌案上,似乎是李清辉画图演算常用的,于是伸手拿过,盯着李清辉道:“把你左手给我。”
李清辉愣了一下,本想反驳什么,最终还是拉出抽屉把自己整整一盒没怎么动过的卷烟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天气越来越热,明臻的衣服越换越轻薄,就算这样夜里也常常被热醒。每当这时他便将裤腿挽起,推开玻璃门坐在伸出户外的木阶上,听得小小庭院里静静的风声与吱吱的虫鸣,石觥与惊鹿的嘀嗒和屋檐风铃的铮铮。回头见李清辉仍在屋子里的一隅伏案苦读,偶尔还能与他四目相对,明臻便笑笑,关上门为他换掉杯子中冷掉的茶水。
某天夜里明臻听到院子里悉悉簌簌的响动,还以为是进了贼,吓得抄起铲雪的铲子便要开门去看个究竟。李清辉颇为不以为然:“我觉得是狸猫,饿了来翻东西吃的。”
明臻僵持了一会,听到外面虚弱无力的喵喵声,方才开了门,抱回来一只脏兮兮的小猫来。小猫四爪和脸均是黑的,身上却是星星点点的白色。明臻觉得它可怜,便将明琛喝的牛奶和白日做饭剩下的一些鱼肉乘在旧盘子里喂给它吃,还不顾猫儿挣扎反抗给他洗了个澡,成功给自己赚来胳膊上刺眼的三道抓痕,又被李清辉摁在怀里边盖巴掌边教训:“一只流浪猫你那么殷勤做什么?猫最怕洗澡了你好要给它洗?活该被挠。”
然而容光焕发的猫从此呆在家里不走了,还得了个神气的名字叫“雪花”。白天人都不在,它便蔫蔫地卧在客厅角落,晚上人回来它便精力旺盛地上蹿下跳,从衣柜窜到书柜,几次掀翻了李清辉的墨水瓶,气得李清辉拎着猫咪的后颈怒道:“若我考不上早稻田,迟早扔了你。”
话虽这样说,李清辉喂猫却是极为勤快。好吃懒做的雪花很快那灰败的皮毛便油亮起来,待到李清辉投考那一日,已经像是一只大猫了。
明臻起了个大早,和李清辉一同乘电车到早稻田大学去。算算他要考的数学、日文、英文、经济学基础和面试,竟要在那里耽搁一整天的时间,劳心劳力。明臻轻轻握握李清辉的手,感觉汗津津的,于是笑道:“清辉哥别紧张,你比他们厉害多了,没问题的。”
李清辉摇摇头:“岂是那么好考的吗?”
明臻咧嘴一笑,从自己背的单肩布包里拿出来乘着便当的食盒递给他:“别紧张,你就想,这就是在家里,我就是在练习,旁边还有沈明臻给我倒茶,是不是不紧张了。”
李清辉噗嗤一笑,接过那盒餐食,看着身畔穿着轻薄的麻质湖蓝长衫的少年,一瞬间仿佛没有那么手足无措了。
下了电车,沈明臻目送李清辉进去,自己站在铁轨旁遥望着远处的早稻田大学,大隈重信兼采中西办学,校舍简约而复古,层层的树木冠盖如云,来去匆匆的学生着制服,均是渊博的模样。远远胜过自己念过的永州私塾和长沙的高等学堂。明臻立在原处怅惘着,只觉得自己可以考中,不,能在这样的校园里学习几日都是值得的。
脑子高强度运转了一日,李清辉仅仅中午扒了几口盒子里的米饭和煮蛋,便急于应付那难度颇大的考卷和刁钻的教授了。待到结束了考试踏上电车,李清辉整个人几乎都虚脱了下去。
晕晕乎乎回到家,明臻笑着同他招手:“清辉哥来吃饭吧,我做了鸡丝凉面。”说罢便去训正和猫咪玩耍到一处的明琛,叫他赶紧把猫放下吃饭。
李清辉摆摆手:“我累死了,什么都吃不下,先去歇歇。”说罢自己走到明臻卧室便躺到了床上。明臻担忧地放下筷子,进卧室里低声问他:“清辉哥怎么了,考得不如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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