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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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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苯二氮卓类安定,不止催眠的功效。最关键的一个作用,是镇定。

这个我从小就知道。

小时候我最害怕的人就是我爸。

他叫我“臭小子”。小的时候,他很喜欢我和我姐,也很喜欢跟我们闹一闹。我姐很喜欢粘着我爸,可是我却很害怕他,妈说,那是因为爸在我很小时候抱着我抛高儿的玩,玩的太高兴,没注意到我不舒服,把我弄吐了。自此我看见爸爸就害怕的哇哇直哭,不让他抱。

后来我大了一点儿,好不容易能忘记了些“前仇”,可他一闹我,就故意把下巴上的胡子茬蹭在我的脸上,扎的我嗷嗷叫,躲也躲不开。妈就笑着过来把眼泪汪汪的我抱走。我爸就蹲在一边,很尴尬的摊开手,嘿嘿干笑几声,说:“臭小子,还害怕你爹呢。”

吴徵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打小儿吴徵就比我高,比我壮,胆子也比我大——可连他也害怕我爸。有一次,我们还在上小学,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吴徵就偷偷凑到我耳边说:

“你爸好像牛魔王啊。”

我觉得他说的挺对,回了家就悄悄跑到王小双身边,跟她说:

“姐,爸是牛魔王。”

王小双笑的特别大声,爸在里屋听见,觉得很奇怪,手上还拿着钢笔就出来了,说:“闺女,笑什么呢?”

“爸,小唯说你是牛魔王!”

我立刻如临大敌,觉得自己被战友出卖了,吓得我书包还没放下就撒腿往外跑。结果爸一边洪亮的笑着,一边伸过手来,轻而易举的一把将我捞起来,放到他的脖子上,“那你呢,”他抬头看我,“你是什么?小牛魔王?”

我眼冒金星的伏倒在爸爸的头上,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就只好抓着爸的耳朵。爸反而觉得我这样特别好玩,于是就这样驮着我出了门,去给街坊邻居展示“小牛魔王”的风采。我看见吴徵坐在对面胡同口的石凳上,那表情都吓呆了一般——看到他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些开心起来,忍不住在爸的头顶上笑了起来。

隐约的,我听见爸说:

“这就对啦,臭小子,别害怕爸爸!爸爸可想对你们好了。”

(十一)

吴徵还是我的好哥们。他神神秘秘的跟我说,王小唯,我有直觉告诉我,咱俩会是一辈子的死党。那时候“死党”这个词刚刚开始流行。

某一天,吴徵忽然说:“我爸不让我跟你玩,可是我不听他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一起躺在草地上,春天的风暖暖的拂面而过,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吴徵与我形影不离。他说,王小唯,如果你爸有一天也不让你跟我在一块儿玩,你会不会真的不跟我玩?

我说,我不会。而且我爸也不会不让我跟你玩。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平静的说,他会的。

从那时候吴徵就变得很奇怪。

我喜欢写东西,可是写的乱七八糟。我先给爸看,爸说:什么玩意儿,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看不懂。吴徵却喜欢的不行。

他说,王小唯,你写的每一句话我全都懂。

吴徵学习很好。有一次,我听妈跟爸说,吴徵家里请来的家教是大城市里退休下来的高级教师,教书的本事不是一般的。

每次说到这儿,她总会加上一句:你也不给小双小唯请个老师。我爸就当做没听见,嘿嘿笑两声混过去。我和我姐在旁边慢悠悠吃着饭,心里格外轻松。

王小双喜欢音乐,爸爸很支持她,花钱给她找声乐老师去学唱歌。我也喜欢音乐,无奈唱歌跑调,所以‘赋闲’在家,写完作业就到处走走逛逛,跑到村子后面的山上去玩,有时候也躺在干草地上睡觉。

有时候突然被声音吵醒过来,那准是我爸在打呼噜——他批完那些文件就也跑出来放放风,看见我睡了,就躺下跟我一起睡。

我在他旁边坐着,耐心的等他睡醒。

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经常的,他会突然惊醒。

“呀……”咂咂嘴,他说,“几点啦?”

“不知道。”我说。

“你也不叫我一声。”他一下子起身,也不拍拍身上那些草屑,邋邋遢遢的,“走啦走啦,回家吃饭。”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中。王小双已经高考完,去了北京。我考去市里的一所高中,要去寄宿。

高中开学早,我没能送王小双去车站,反而是王小双把我送去市里。

临走的那天晚上,爸说也没说送我。他总是在小书桌前面伏案到深夜,临到中午才能起床。而我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启程。

第二天,我背着很重的书包要跟王小双一起出门,她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回头去。

我听到她说:

“你看,爸的书房亮着。”

(十二)

开学第一天,吴徵把站在公告牌前面找名字的我一把从人群中拽了出来,高兴的说:“你这个傻子,我们一个班!”

我很高兴的说:“我们真有缘分。”

他拉着我走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说:

“当然,一定要有。”

后来我才知道,吴徵是求了他的舅舅,才把我划进六班。

六班是预科班。简而言之,就是尖子生的班级。

吴徵属于这里,可我不属于这里。我不是尖子生,学习成绩也很一般,最多也只是中游的水平。

预科班里分配的老师都是最好的,你在这里不会吃亏的。吴徵这样跟我说。

他拉着我进到办公室里,走到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前,笑着说:“老师,这就是王小唯,我之前跟您提过。”

那老师打量我一眼,说:“行啊,你们看在班里挑个位置吧。”

吴徵说,行啊。我们坐一块儿,就坐最后一排吧。王小唯你说呢?你喜欢坐哪儿呢?

我说,这个不是按高矮个儿排吗?

吴徵那时候都长到一米八五了,我比他矮一大截,坐一块儿合适吗。然而老师却说了句,没事儿啊,不影响。你们想坐哪儿坐哪儿。

我跟吴徵一起坐到了最后一排。

坐在我前面的男生跟吴徵差不多高,块头却比吴徵壮多了。我坐在他后面,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正着坐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吴徵就伸手就拉住我的椅子腿,把我连人带椅子一起往他那里拽,说,你往我这儿靠一下,插着空看。

下课的时候,吴徵出去打水,坐在我前面的杜炳旭也没出教室门。

可等到快上课,他忽然就特别不好意思的转过来,跟我说:“是不是我挡着你了?”

我说,哎,没有,还行。

杜炳旭还是不太好意思,他说,我这么胖……

吴徵这时候就回来了。他一屁股坐下,笑着对杜炳旭说,“是王小唯太矮了。”

杜炳旭笑了一下,转过去了。

可是等到放学,他却把笔记塞给我,说,我怕你看不见,没记下来。这课还挺重要的。

我的确没记下来。不过倒不是因为杜炳旭的个头大,而是老师讲的太快,我压根儿就没听懂。

杜炳旭人很好。

我们有二十分钟的大课间。吴徵会出去打篮球,我跟杜炳旭都属于懒得动弹型,所以课间经常就一前一后的坐着唠闲嗑。

他说:“你其实坐的太往后了,你应该再往前坐几排……你看,你跟孟超差不多高,你应该跟他一样,坐在倒数第四排,那儿合适。”

我说,也对。然而我知道,进这个班已经是吴徵的一片心意了,我再作什么要求好像有点不识抬举。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跟吴徵还是很要好。只是我已经听不懂什么课了。

偶尔一次,我发现隔壁普通班的化学才上了两节课,我们班已经学完一个单元了。

这时候我才迟迟明白过来:事情不在于老师水平,而是,预科班的节奏我压根儿就跟不上。

我想跟吴徵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对着题做不出来的时候,吴徵总是很耐心的帮我讲,一遍又一遍。甚至三遍四遍五遍。

他说,小唯别着急,一定别着急。

我没着急,我只是觉得这种跟不上大部队的日子很难受。听不懂,所以只能被迫闲下来。我不会的题,老师觉得讲都没有价值,直接跳过讲压轴题。

那段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

事情进一步恶化是在下半学期的冬天。学校举办了冬季运动会。

有一项运动叫做万米接力,是全班同学都要参与的。五十、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八百米、一千米、两千米,大家任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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