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村惊魂（1/2）

句阅頔按住了他兄弟的手，半严肃半讨好地：“你明知道不可能。”

而他对面的人轻微地眨了眨眼睛，就那么安静地望着他，眼里固执地分明写着“可能”两个字。

句阅頔不想和他争，他解开安全带：“如果你不想进山，可以帮我把车开回去。”

他不能理解句阅奇对他的若即若离，有时候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装作完全不认识，有时候又突然出现插手他的全部生活。他确定句阅奇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可偏偏他曾经的记忆一片空白，不是见鬼的想起来就觉得头疼这种戏剧化的设定，而是——空白——告诉你，喂，那儿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别花心思去想起它们，的那种空白。

但有一点，鉴于他的一无所知，他对句阅奇的很多说法都十分留心，或者说，信任。

毕竟他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但他现在一定要进山。大伯找到他的时候满脸愁容，这个知天命的男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你知道的，上面很少管怪力乱神的事情，毕竟……和信仰不符。但这次真的没办法了……精准扶贫下到了每个山沟沟里，如果不管的话，迟早要乱的……”

和句阅奇一样，他不是笨蛋，很容易就能理解这个活儿的重要性。但他想的是，埋在大山深处的灵异事件繁多，现代社会地陡然入侵就像是往充满了一氧化碳的房间里扔一丝火星，后果会非常严重，必须有人去探探路。

两兄弟站在车边，地图显示他们只走了山里路程的三分之一，接下来的三分之二如果徒步怕是到深夜都到不了目的地。

正当他们俩人都无法忍受沉默打算找点什么由头吵一架时，一个赶着牛车的老妇人从另一条更为曲折的山道上走来，牛车上码着些野菜。

老妇人眼睛很小，脸上的皱褶挤得眼睛就像是睁不开一般，灰黑的眼珠被压在中间艰难地转动。她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牛车继续往前行驶着。

句阅奇用地图遮住自己大量老妇人的目光，而句阅頔走上前去拦住了车：“婆婆，这座山里是不是有个村子啊？”

“啊……”她咧开嘴，嘴里黑洞洞的只剩零星几颗斑驳的牙齿。

“我们是来调……”

“研究野生植物的。”句阅奇打断了他，比起句阅頔温润的声音他冷漠地像个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学者，说完这句后就不再打算开口。

“嗯……研究野生植物，不过可能今晚我们需要住在山里，婆婆您住在哪儿啊，能不能去您那儿借宿一宿。”

老妇人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们的话，她的神情非常麻木，她轻微点点头：“你们上来吧。”

牛拉着木板车在铺着石头路的山道上走着，这条路虽然窄但并不陡峭，一路上老妇人都没有回头与他们说话，句阅頔想同她攀谈几句，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作罢。

他们行进了大约一个小时，石道越往前植被越稀疏，露出天空本该有的灰白模样，太阳倾斜着悬在斜前方，光芒之微弱只有浅浅的金色光圈。句阅頔看了眼手机，16:00，手机没有信号。

车又走了会儿，一些不超过两层的古旧平房在路的尽头零零散散地立着，粗略估计不超过百家，像是个半山腰的村落。

远远看去房屋之间有很多细小的烟雾升起，有点像炊火又不太对。

他们坐在车上，看见村口竖着个木牌坊，句阅奇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木牌坊上已经被风雨侵蚀得辨认不出内容的提字。忽然，他感到后背被什么硬物打了下，一颗石子坠到地面。两兄弟同时回头，而背后空无一人。

句阅頔望着句阅奇摇了摇头。

牛车过了牌坊就停下了，他们跟着老妇人下车，替她牵着牛在房子之间的石子路上行走。村里每家每户门前都有女人蹲着烧纸，她们或年轻或年长，却各个面无表情，有些人两两挤在一起，却不交谈，甚至连看也不看路过的陌生人一眼。

烟火气越往村中走越重，几乎要迷了眼。

虽然有太阳光照着，周遭有没有风，可句阅奇仍旧觉得有阴冷感打进骨头里。

老妇人从句阅頔手里拿过绳子，把牛拴进牛棚，板车就扔在房子后面。她再绕回前面时手里拿着个铁盆子和一叠冥纸，她晃晃悠悠地蹲下来，用打火机烧着冥纸扔在盆子里。

突然，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一粒石子被投进盆子里“叮”得一声响。句阅頔捕捉到一个小孩子体型的人影闪到了房屋后面。老妇人猛地回头，那姿势几乎要把那老旧的颈椎扭断了：“啧。”

只见那老妇人磨了磨她唯二的牙齿，咬牙切齿地扶着腰，用树枝把石子从火堆里扒拉出来，已经生锈的喉腔里擦出了她今天最长的一句话，她嘶哑地诅咒：“刘娃你个小兔崽子，扒了你的皮喂狼……剁了你的肉喂猪……磨碎了你的骨头施肥……”

她一边骂一边站起来，用熏得漆黑的手提起沾着油污的裙摆，踱着畸形的小脚一瘸一拐地绕到房子后面，没一会儿提溜出一个黑瘦的小孩子。

“小兔崽子……小扫把星。”妇人抬手打着他的头和肩膀，小孩子倔强地瘪着嘴，手心捏着从后院板车上拿的野菜。

句阅頔和句阅奇对视了一眼，转过脸看着老妇人教训孩子。

打着打着，小孩没哭，老妇人倒是打累了，她抓着那孩子的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地瞪了兄弟俩一眼，好像是在怨恨他们怎么也不劝就由着她卖力气。

句阅頔表情颇为无辜，只是对老妇人说：“我们来借宿……还望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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