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瘴成谜（五）（1/2）

他们跟着逃窜的怨魂一路追到山中深处。说是山，但行经之处寸草未见，脚下皲裂横生，菅兰偶然还能用余光瞥见明晃晃一闪而过的白色物体，看那形状，似乎是头骨之类的东西。这里死气沉沉，就像多年未有活物存在过，再加之怨魂聚集，看起来像个死人墓一般。可方才那些腐尸若是从外边进来的，那这些怨魂又是从哪里来的？

前头逃跑的怨魂拐了个弯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菅兰没多想，随着它们拐过窄口，从两块巨大的岩石相夹的狭缝中穿过。

他心中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狭缝过后是一片广阔的平地，面积很大，饶是如此，密密麻麻的怨魂挤在其中，看起来依旧拥挤不堪。

那些怨魂的手臂上，有着同英招一样的图腾。

在那一群数不尽的怨魂包围着的中心，宛若冰封的透明晶石映入眼帘，那里头封着一只身形巨大，毛发浓密的怪兽，铜铃般大的眼睛在听见动静的时候睁开来。

菅兰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一步，她站起来，现出人形，原本无波无澜的眼底腾起一片沉色。

“仙族的？”

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的，菅兰不晓得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贸然回话。

她偏了下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子修。

“魔族？”神色里似乎多了些玩味，“怪不得我手下的孩子们敌不过，看来两位的本事不低，这次又是为的什么事？”

“你……你是西王母吗？”菅兰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是。”

“怎么被关在这里？”

西王母朝角落扬一下头：

“那里不都写着吗？”

菅兰这才发现入口的一旁立着块石碑，上面刻满了字，他走过去将内容看了一遍。

上头记载着西王母的品类，身份，大泽山的所在之处，生灵数量。

一千二百年前，仙族与西王母交好，仙帝属意封西王母高位神阶，将大泽山一同归入仙族。但西王母仗势而骄，非但不授封诰，反而愈发暴虐成性，引得瘟疫横肆，杀兴难平。于是九百年前，仙帝命三万轻骑攻打大泽山，西王母及其子民冥守顽抗，终究气数耗尽，被尽数诛杀。仙帝念其千年修为，承天地华气，不愿一朝湮灭引发三界动荡，故将西王母封于此地，思己过失，省其罪孽。

菅兰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所见的内容消化下来。他转头去看封在冰晶石里的人，瞧见她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神情，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那笑容看起来十分怪异，就好像瞧透了一切，充满了怜悯。又好像仇怨沉疴都沉在心底，变成了一个深渊，想要把每个人都拉进下来。

“这是真的吗？”菅兰指着石碑，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你们仙族的人一个个可真是奇怪，怎么都一副不知真假的模样？还是说，故意在老身面前演戏呢？”

菅兰捕捉到她话里的线索。

“还有谁来过？是陆吾吗？”

“陆吾？老身不知他的名字，不过看那性子，想来也不是个善于的主。”

陆吾来过？怎么却说没找到呢？

“那你可还记得英招？”

西王母的神情在听见英招两个字的时候终于发生了变化，她上前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认识英招？”

菅兰冲他点点头。

“他怎么样了？仙族把他怎么了？”

西王母的表情变得愤怒：

“英招怎么了！”

菅兰凝着眉，有些疑惑地回答：

“英招他安然无事，仙帝将他安排在灵囿仙园中，就是他托我来找你的。”

西王母愣了一下，许久，才怆然一笑，自顾自念到：

“不知道也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便能安安心心地活下去。灵囿仙园……呵呵……他竟然将他安排在灵囿仙园里……奸佞小人！当初召了多少灵兽诛杀我的子民！仙族……我要你们陪葬……我要你们死！”

万千怨魂随着她的声音变得狰狞狂躁，青色的怨气汨汨地升起，几乎要将整片山谷笼罩起来。

菅兰后撤一步，将子修护住。

子修凑到他耳边说道：

“看来西王母同仙族之间的恩怨，可不像石碑上刻得那么简单。仙族将西王母有关的消息完全封锁了起来，千百年这么囚禁着她，这其中必有隐情。我们如今尚在她的地盘上，多有不便，还是先撤出去再说。”

菅兰轻点头。

子修拿余光将周围的形势瞧了一遍，心里盘算着出去的方法。

西王母的脸被怨懑撕扯得有些变形，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菅兰身上，似乎看透了他们此刻心里的想法，说道：

“怎么，想走了？”

子修上前一步，朝她恭敬地鞠了一躬。

“我二人受托前来，惊扰了西王母娘娘，如今自当事成身退，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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