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双（五）（1/2）
子修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朝奉就当他默许了，迈着小步子去张罗。障目术肯定是要被发现的，只能在易容上头动些心思。但他对红妆易容之事一窍不通，估摸着这两位也不会知道，即便是知道，看如今这气氛，他也不敢再添柴加火问上一句。
不过他虽然自己不会，却知道永昼城哪里有深谙其道的人。
隔了一日，朝奉战战兢兢去请示子修君，问说安排好了替菅兰打扮的人，现在要不要去见见。
他将他们带去了一座雕栏小楼，那小楼三层高，许是为了显得亮堂些，两边各挂了一排灯笼，硕大的灯笼里燃着青色的鬼火，映在出出入入的来客脸上，煞是渗人。
子修进去前抬头瞧了眼匾额，又瞧了眼目光闪烁的朝奉，心里腾起一股异样。
等跨进门槛，瞧见里头迎出来的莺莺燕燕，他的眼神简直可以将朝奉原地矬成粉了。
“你相熟的朋友，在这里头？”子修问朝奉。
朝奉缩着脖子心虚地笑笑，悄悄朝菅兰身后躲了躲。
菅兰没见过这场面，感到有些好奇，转着脑袋四处张望。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子修。
和他们之前去的赌坊一般热闹，却不似赌坊那般压抑，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想来是个让人高兴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何子修君似乎不大高兴。
就是那几个上来同他们说话的女子他不大喜欢，菅兰将胳膊从身旁那个跟他说话的女子手中抽出来，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
贴子修君贴得那般近，是不知道他生性体寒，不怕冻着自己么？
他见朝奉上去同一个较为年长的女子耳语起来，就又走到子修跟前，将那个贴着他的女子隔开，锲而不舍地求问：
“这是什么地方？”
子修没答，倒是无端被他隔在身后的女子笑得咯咯作响，捏着嗓子回答他：
“哎呀，小公子没来过吗？我们这自然是寻花问柳的快活地儿了，小公子……”她说着，又上前将手搭在菅兰肩上，两道目光齐刷刷落过来，她似乎还没发觉，自顾凑到菅兰耳边，呢喃轻语道，“小公子可有喜欢的姑娘？跟姐姐说，姐姐都帮你叫来伺候……”
被一道力拖着往后撤了几步。
“哎呀……”她惊得娇嗔了一声。
听得子修眉头都皱紧了，手立时松开。
“朝奉，”他沉着脸叫道，“还没聊完吗？”
朝奉被他冷冽的声音一惊，噤了声，赶紧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体态丰腴，虽已见老态，但风韵犹存，捏着个不深不浅的笑，倒是很有眼力见，一下子就瞧透了来人的脾气。她走向子修君，轻轻打了下原先黏着菅兰的那位女子，斥道：
“浪蹄子！什么贵人你都敢上手！赶紧到别处去！”
又转到子修君面前。
“姑娘们不懂事，冒犯二位公子了，您随我来厢中休息，这里太吵了，平白叫公子们生气。”
她说着，在前头引路，恭恭敬敬将一行人带进了雅致安静的厢房里。
待他们坐定了，她向着子修福了福身子，一边替他沏茶一边又开口道：
“不是我自夸，这点妆着妍之事，我们楼里的姑娘若是称第二可就没人敢称第一了，小公子既是为了去伺候贵人的，自然打扮上马虎不得，敢问贵人都喜欢什么款儿的？”
朝奉没等子修开口，赶紧上前一步扯了下女子的衣袖，低头同她说了一句。
女子精明的眼神悄悄瞟了眼子修，一点头：
“明白了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她福了下身退去，不一会，又进来将菅兰领去了隔壁的偏房。
子修继续冷眼不语，只在菅兰被领出去的时候低头喝了口清茶。
隔壁的偏房只有那厢房的一半大，里头焚着香，菅兰一推门差点呛到。房里头还坐了位年轻女子，瞧见他们进来扭着腰过来迎接，年长的女子领人到了门口却没进去，还十分贴心地关了房门。那年轻女子也不认生，瞧着菅兰的那副嫌弃脸色依旧笑得甜腻，手腕自然而然地挎上菅兰的胳膊。
被菅兰地躲开。
那女子也不恼，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说道：
“小公子怎么性子这么冷，这样怎能讨得贵人欢心呢？”
她将菅兰领到镜奁前坐下，盯着他的脸庞瞧着，目光有些痴迷。
“小公子长得真好看……”
菅兰动了动肩膀，搭在上头的手叫他浑身不舒服。那女子倒是没再招惹他，乖乖把手拿开了。
“不过呀，等奴家给小公子再好好打扮打扮，保管谁见了都要痴迷。”
菅兰垂下眼。
年轻女子站好来，将他发上系着铃铛的金线拿下，一边替他梳头，一边聊着天。
“这铃铛真好看，是谁送给小公子的吗？”
“……嗯。”
他难得回应，倒是叫女子受了鼓舞，话题就绕着铃铛说开了。
“莫不是什么定情信物？都说身体发肤，他赠这么个发饰给小公子，想来有些不一样的含义呀。”
“是吗……”
菅兰将铃铛攥在手中。
那女子手上动作利落，不一会就盘好头发，又给他插了一堆的珠翠，压得菅兰头疼。
“小公子口渴吗？”年轻女子瞧着他的神色问道。
菅兰昏头昏脑地点点头。
“那奴家给小公子倒杯酒喝。”
菅兰拿起杯子喝了口，脑中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皱着眉将杯子搁下了。
“不喜欢？”
“从前觉得难闻，没想到喝起来更难喝。”
“小公子第一次喝酒？”
菅兰的眼神淡了些。
“以前……见过。”
那女子瞧着他的神色，知道不是什么高兴事，于是转了个话题。
“奴家现在要给小公子上妆了，小公子将头抬高些。”
“黛眉开娇，小公子的五官啊配螺子黛最好。”女子靠得近了，身上的香气若有似无地在四周散开，“闭上眼睛。”
菅兰闭了眼。
一声轻笑入耳。
“小公子这么闭着眼睛的模样，奴家都忍不住想亲你一口了。”
惊得菅兰睁开眼，下意识往后一仰就要站起来。
年轻女子将他按回位置上，嘴上的笑都化开了。
“你怎么这般不开窍，这点儿玩笑都要脸红。”她想了想，又说，“不过脸红的模样可比方才冷着的时候勾人多了，若是见着你的那位贵人，就记着要用现在这副模样。”
她在一个小盒中勾出一些鲜艳的颜色出来，点在菅兰的唇上。
“春宵无边，莫要辜负了。”
“好了。”她后退了一小步，仔细欣赏自己的成果。
“现在去换衣服吧。”
菅兰站起来，头一沉，步子有些虚浮。
他十分艰难地晃了晃脑袋。
“那酒……”
“哎呀，”女子伸手想扶他，又被他躲过去了，“你怎么才喝半杯就这副样子，酒量真差。”
菅兰倒不全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他那一头珠翠插在头上，叫他一时不适应，站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才显得有些晃。等过了片刻适应了头上的重量，他自己随着女子走到屏风前。
“您的身量比我们这的姑娘们都大，只能挑些宽松的衣裳给您穿。小公子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年轻女子指了指挂在屏风上的衣裳问菅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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