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四）（1/2）

活动室里的血迹已经干涸，照片上曾经看到过的鲜红已经转成了暗淡的红黑色，只有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和腥味还在提醒着现场的同事，这是19条鲜活的人命。

陶冼第一次进案发现场，现场的情况却比他想象中的更惨……赵博正在床边和小吴说着什么，看见陶冼进来便走了过来。

“怎么了讨喜？”赵博的手里拿着的是犯案过程推断的表格，上面稀稀拉拉用铅笔填了一些猜测。

“卅哥说过三个疑点，我有个大胆的想法……”陶冼伸手拿过赵博手里的过程推断。

吴楷不愧是检视科的王牌，上面很多的推断应该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满屋子的血迹看上去没有规律可循，但是实际上这个活动室是为了幼童准备，室内地板使用的是安全地垫，一种类似胶和泡沫结合的材质，有些地方的血液凝固以后有一些厚度。

根据不同的厚度，吴楷做出的推断，厚的地方可以判断这里是大量出血的地方，可能某一个孩子就是在厚度较高的位置附近被杀害、放血的。室内不规则的血迹都被吴楷详细的记录，可以大致推断出某几块地板，凶手把那一块当做砧板一样的使用，这样的地方一共有6处，吴楷推断大概每杀三个孩子，凶手就把尸体留在原地，换个地方继续行凶。

陶冼看着表格上的推导过程，感觉自己的皮肤上爬满了鸡皮疙瘩。对凶手来说，这里就是屠宰场……孩子就像待宰的牲畜……

“博博……那个疑似胃酸的物质……鉴定报告在哪里？”陶冼面色铁青的合上手里的资料。赵博招手叫来了一个检视科的同事，拿来了鉴定报告。

主要物质是盐酸……怪不得推断是胃液……但是这个量，有点大。

“讨喜小朋友，有什么想法吗？”赵博看着陶冼的脸色，用平日打闹的语气跟陶冼搭了话。现场的气氛一直都有种无形的沉重和安静，赵博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这种时候却很能让人感觉到安心。

“你说这个如果不是胃液的话……会是什么？”

赵博听到这句话，皱紧了眉头，“你是说，检视科的推断出了问题？”

“你看，如果是胃液的话，盐酸的含量来计算，这个量很微妙……你说如果真的是被害人的胃液残留，就像卅哥说的，内容物又去了哪里，而且按照19个人的量虽然看上去不多……但是，这19个都是孩子……”陶冼对比着鉴定报告上的数值，声音平稳又清晰。“是未成年，幼童。不会有这么……”

赵博听到这里，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叫来了吴楷。

吴楷听了陶冼的话以后表情十分凝重。“是我们疏忽了……拿到数值下意识和常规的数值对比，这么大量的盐酸成分……难道，真的就是盐酸？”

“而且，这个成分只在这一块地方有……”陶冼对比着犯案过程上还原的一个草图。6处不自然的大量出血地方，只有靠门边的那一块有检测出盐酸。而被发现的3个值班老师，就在离那块地方的不远处。

“你是说……这块地方除了行凶，也用来做了别的事？”赵博拿回那份报告，仔细的看着。

“我怀疑……这个盐酸和消失的尸体有直接关系。”陶冼虽然说怀疑，但是语气是十分笃定的。“吴哥，凶器找到了吗？”

“没有，但是根据血液喷溅的分析，凶手的手段十分残忍，怀疑消防斧那一类的东西，被害人基本都是被砸出血的……”

活动室唯一一块干净的、没有血的地方，就是发现三个值班老师的位置。三个值班老师身上也没有沾上血，远远看着，就像被圈出来的围观席。

“不觉得很奇妙吗……这三个值班老师的位置，其实离门边很近。而且报案人说当时门是开着的，就算凶手在的时候门是关着的，但是这种推拉门，还没带锁的。为什么三个老师没有直接夺门而出逃跑，而是安静的坐在这？”陶冼感觉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就在脑海的某个地方，就快要抓住了。

吴楷恍然大悟：“你是说，她们处于被控制的状态，动不了？”

“很有可能。”赵博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她们身上没有束缚的痕迹。”

“如果不是捆起来，只是动不了呢？”陶冼看着吴楷，“而且孩子们呢？应该也不会捆绑起来，19个孩子，一个一个来费时费力，而且还会留下证据。”

吴楷迎上陶冼的目光，脱口道：“麻醉剂？”

啪——啪——啪——

陶冼回过头，李对正扯着一个不太正经的笑容，拍着手。

“终于有点警察样了。”李对收回手，“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厕所隔间门把手上的血迹和尸体有关系吗？”

陶冼看着李对，再次开口答道：“有，而且是直接关系。因为尸体就是在那里被冲走的。”

赵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难以置信的看着陶冼，陶冼知道他的震惊，毕竟一般正常人都不会觉得，19具尸体会从厕所被冲走。

“类似消防斧的凶器，现场残留的血迹和肉碎，盐酸，下水道。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李对笑了，很有李对特色的，不正经的扯着嘴角，发出了按照李对的水准来评判可以算是爽朗的笑声。“赵渊说你是个好苗子，看来他并没有看走眼。”

赵博这下也反应过来了。尸体的消失和周边监控录像的毁坏让他们以为尸体被运走了，并且陷入了“不被任何人察觉地运送19具尸体的不可能犯罪”的误导，他们的调查才会这样迟迟没有进展。

室内那可怖的出血量，除了疯狂，居然还有了别的目的。

幼小的孩子，脆弱的骨骼，残忍的消防斧劈砍之下，血肉分离，骨骼碎裂，盐酸融化了血肉，磨平了骨骼，最终顺着阴暗的下水道离开了这栋原本承载欢声笑语的幼稚园。

“盐酸的很强的挥发性，特别是纯盐酸。腐蚀尸骨也很快，挥发以后留下的痕迹也会消失，最重要的是，下水管道极有可能是PVC材质，盐酸也经常用来疏通下水道，确实没有比这更更适合毁尸灭迹的通道了。”吴楷的话，让陶冼的推断，变得越来越有力。

“通知一科的同事，周边的线路不用排查了，接下来的工作按照陶冼的这个思路进行。赵博，带着你的人把刚刚的推断再次证实清楚，我要清清楚楚的证据，白纸黑字的告诉我，这条思路有进行下去的价值。陶冼，走，跟我回局里，赵渊这下有的忙了。”李对有条不紊的下完命令，就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陶冼拍了拍赵博，追着李对出了活动室。林休一直没有进活动室，陶冼出来的时候，她正脸色苍白的站在活动室门口，看见陶冼这才跟了过来。

回警局的车上，李对开车，林休坐在陶冼的身边，看上去很平静。但是脸色一直不好，陶冼能感觉到，她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她在害怕，陶冼不知道他们在活动室里的推理林休听了多少，但是很明显，这让她感到恐惧。

说起来，这次林休参与行动，是负责记录汇报工作的，代表的是局长那边的参与和重视，但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怕是第一次参与刑事案件调查，而且还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惨烈案件。不要说她了，陶冼自己也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无论是调查，还是思考案件的细节，都让陶冼本能的感到不适。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市局，陶冼和林休下了车，李对开着车进了停车场。本应该是秋高气爽的好日子，但是这样的案件调查过后，秋风一吹，更多的是阴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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