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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佛(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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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彦无端想到一件往事。

可能是今天想起埋在记忆深处的明玉光吧,连带着翻出了许多他懒得回忆的过去。一个断情绝爱的谋逆之人不需要回忆,他经历太多生死离别,若沉湎于回忆中,会被悲伤没顶埋葬的。他从不去墓园给什么人祭扫,家祭也从不出席,死了就是死了,死人不需要活人在身后唧唧歪歪痛哭流涕。当日跟着夏岳去裴沣墓前那篇感动得裴泽在家哭了两天的祭文还是他花钱找人代写的。

所以他也没有去看过他师父,每次到江南经过师父长眠的那座山,他也只是会远望一眼,确定高松龄那帮子人没有在他坟头动土。

他很久没有想起过秋照聆了,师父成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模糊影子。

许多许多年前,他父皇和师父都活着,他还不知道他师父是谁。有一天清早师父家里来了一个穿着打了补丁的道袍的穷道士,带着两个小孩。他在后院做早功,穷道士推着师父的轮椅进来,称赞他是习武的奇才。师父让他叫穷道士陆师伯,笑着让他多恭维这位师伯,给他买烧鸡请他喝酒,只要他吃得高兴就能让他当上天下第一剑客,扬名四海不是梦。

当时师父身上的蛊虫日夜肆虐,痛得死去活来,全靠父皇送来的阿芙蓉勉强镇痛。原本温和爱笑的长辈逐渐被阿芙蓉腐蚀残躯,他变得越来越瘦,越来越易怒,夏彦很久都没见他笑过。穷道士来的时候他师父看上去已经和一副穿着衣服的骨架没什么区别,丝毫看不出当年风华绝代的影子。

穷道士带的两个小孩,大的戴着斗篷遮住头发和脸,牵着一个用布条绑住双眼的小孩。穷道士把布条摘下来让那孩子睁开眼后夏彦就移不开目光了,那个小孩妖异非常,又让他觉得分外可爱。和夏彦曾经见过的所有外族都不同,他的眼睛是金色的,仿佛连通一潭金水,流光万千。小孩瘦得能看见手腕的骨结,可脸还是圆滚滚白嫩嫩。他看着那个小一点的出了神,一不小心挥断了手中的木剑。断裂的木剑砸破了他的额头,留下一道至今仍在的小小伤疤。

师父问是令奴还是珠河,穷道士说是令奴,就把那金眼睛小孩抱起来放在师父的腿上让师父好好搂着,不能松开。夏彦有些恼怒地决定不喜欢这个小孩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被师父抱过,这小孩一来就占了他的位置,讨厌。

师父真的搂了那个小孩一天,穷道士和师父应当是幼年相识,聊了很多旧事,小孩就在他腿上睡着。师父让他出去陪戴着斗篷的孩子玩,两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抱怨着自己十一二岁,已经不是孩子了,没什么好玩的。那个孩子说自己叫珠河,使刀,要夏彦叫他师兄,夏彦说自己年龄更大他才是师兄才对,于是他们打了一场,没分出胜负。

夏彦又问他那小孩眼睛为什么是金色的,斗篷小孩说关你屁事。

当天晚上穷道士就带着两个小孩走了,师父身上无人能治的蛊虫也跟着消失了。事后他问师父那位陆师伯是谁,师父说那是当年昆仑派掌门首徒,如今的琅嬛殿主,天机卫见了他只有绕着走的份,还说那个两个小孩大的是沙莱王子,小的那个根本不是人。夏彦想了想穷道士那副尊容,再想想那个斗篷小孩的江南口音,觉得他师父自吹自擂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他一个醉生梦死的老残废何德何能跟昆仑剑宗的掌门首徒当师兄弟,还不是人,不是人难道是妖精吗?阿芙蓉抽多了果然会疯,至于那双妖异的金眼睛则被他认为是二手阿芙蓉吸出来的幻觉。时过境迁,师父过世,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后来的十几年中再也没想起过当了他一天师兄的珠河和那个爱睡觉的令奴。

江雪来使刀,在升州时唤裴泽为令奴。

靠近裴泽的睦州官员,人贩子和两个小孩,身上的蛊虫都死了。夏彦仔细端详着裴泽的双眼,那是盛满月光与灯火的,琥珀色的双眼。

里点着的灯太多,用来乘凉的冰块们飞速溶化,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小小的房间里变得越来越热。裴泽不知夏彦为何忽然变了脸色,摩挲着额头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小小疤痕盯着自己,还以为他想起旧事悲痛得说不出话。

这辈子最不擅长安慰别人的裴泽手忙脚乱,欲言又止,恨不得把夏彦抱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劝他不要伤心今晚就去把高家平了如果还伤心就带着他去睦州转一圈把下属身上的蛊虫都弄死。在他眼中夏彦一副泫然欲泣的脆弱样子,还不得不揭开心中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抓得鲜血淋漓来求得自己的同情,实在是非常可怜。

换成自己看着未婚妻被人控制着跳扬子江,还要忍受一个毒妇在自家后院兴风作浪,养着一个和自己毫无感情的小崽子,每天接绿帽子接到手软,没等老家被端他大概就会揣着雷火弹去高家和高护同归于尽。

“你身上是有什么解蛊的圣物么?”夏彦终于回过神,里已经寂静了太久。看着身旁的裴泽尴尬地低着头,他试探着问道。

“没有,没有。”裴泽立刻抬头,连连摆手,“殿下知道我是个瘟神的,那些蛊虫碰见我就会自己倒霉死,比如什么脚底一滑从内脏上跌下去啊死了老婆跟着殉情啊什么的,绝对,绝对不是我身上有解蛊的圣物。”

夏彦:……。

这理由过于虚伪,裴泽自己也干笑了几声:“殿下,不是……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养蛊的人带着蛊盒靠近他用不了五息盒子里的虫子蛤蟆就会死光,百试百灵。早年还有一个什么使苗刀的苗疆蛊神找他师兄挑战,裴泽坐在一边看,打到一半对方想出阴招,一抬袖子结果掉下来无数死蛇死虫。蛊神一看毕生心血一朝丧尽,坐在地上开始大哭,他们赔了人家不少钱,蒙混过关。

裴泽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异于常人。想春楼的姑娘大多不会生下孩子,卫姨找的大夫开的避子汤极其好用,只要喝了汤,怀上的也能落下去。柳娘子当年选上过上元花魁,身价极高,怀上孩子就意味着她几个月不能挂牌,避子汤自然是每日不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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