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宝(26)(2/2)
裴泽吊着半边胳膊和夏彦挤在亲王车架里向皇宫慢腾腾地走去。
“张远呢?”他问夏彦。
“跟在后面。朱雀大街上截杀亲王仪仗,高护还没有这个胆子,他跟我一起走才最安全。”夏彦平静地说道,“靖云,我愈发佩服你了。我这个多年的亲厚长辈还比不上你,方才在添欢楼和张远说观音内的账册牵连到你,恐被高党拿来作筏子参你,他想都没想就告诉了本王观音的机关。”
裴泽推开车窗朝后看去,果然见到火器营的张崇道走在一群护卫当中。那年轻人下了战场没来得及休养就四处奔波,又在添欢楼做了半个月龟奴,一张娃娃脸早就塌了下来,又黑又瘦,形容萎靡,可那一双大眼睛看到裴泽坐在车里顿时亮了起来,向他露出了一口白牙:“大将军!”
张远信任裴泽,也信任边军的每一个人。从他得知炽俟勿雅带着大理寺的人马拿下匪首之一时浑身的气力就已经散了,他知道,他终于能为家人报灭门之仇了。
他哭了起来。
“十皇叔,朕已传令让人将外祖父带来宫中问询。”坐在上首的小皇帝望着殿外跪着的裴泽,皱着眉对夏彦说道,“秀容侯是否可以先归府了。”
繁京的谣言传得有些目不识丁的百姓甚至开始在家供奉邪神裴泽,求他保佑自己的仇人喝凉水塞牙,皇帝也有所耳闻。他平时几乎不看奏折,午后下了课便和小太监在宫中四处玩闹,太监传谣总归比外面还要夸张,见到十皇叔夏彦带着裴泽告御状的时候小皇帝一瞬间还以为这位皇叔终于打算借用天道之力谋反,专程来刺杀自己。
夏彦装作看不到小皇帝忧虑的目光,他依然一派平静,仿佛这惊天大案不是他捅到御前的一样。他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远递乐一张帕子,对皇帝说道:“秀容侯和其师兄江大侠也算是受害者。江大侠自不必说,因手下有能人可以开水下矿藏被这两方雇来的江湖杀手设计追杀;臣方才到秀容侯府上找他,也正好碰见匪首之一的曹舍人假借潞国大长公主的名号要将他截杀在国公府。曹舍人看见炽俟大人还颇为不服,臣以为,还是让他们当面对质,更方便陛下了解案情。”
正说着,炽俟勿雅带着捆得结结实实的曹晏,以及浑身刑伤的卢英人上了殿。皇帝见卢英人这幅惨相,有些不忍:“炽俟勿雅,大理寺怎能对还没定罪的贼人用此大刑?”
“陛下,这是臣打的。”夏彦好整以暇地看向卢英人,卢英人迎上他的目光,吓得又颤抖了起来,“这位卢掌门亲口招供除夕夜伙同几个江湖人杀害张远全家,且前几日在升州与那胡六指一起埋伏江雪来,刺了靖云一剑。我家靖云的右手何其重要,伤在他身痛在臣心,如果不是顾忌大理寺还需要这贼人作证,臣恨不得一刀砍了他,打他几鞭子就算是先泄愤。”他这句话说的字字深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裴泽有一腿,时不时还仇恨地看向卢英人,差点把老头吓尿。
小皇帝又一次好奇地看向殿外跪着的裴泽,繁京那些甚嚣尘上的段子今早才传到他耳朵里,原来裴泽的手不是因为皇叔劈腿他自己划伤的,皇叔看起来和裴泽还很恩爱,看来谣言不能尽信。
夏彦瞥了一眼殿外的裴泽,知道这个向来胆小的侄子恐怕不敢让他靠近,更加肆无忌惮地演了起来,“陛下,臣斗胆。秀容侯肩伤甚重,臣这几日来食不下咽,担心他此后右臂落下残疾再也无法挥刀,臣不忍倾慕之人郁郁寡欢,高府牧还未到,臣请陛下赐太医为秀容侯看伤。”
外面跪着的裴泽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和睦王这样每天互相败坏对方的名声,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占据繁京话本界的半壁江山,扬名凤都,再来几个月就连杭州的师兄都会知道他和睦王不清不楚。
这大概就是平时嘴上不积德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