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霉星高照 > 邪佛(21)

邪佛(21)(1/2)

目录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匆匆。

一场瓢泼大雨打在灯火通明的城池的每一处角落,偶尔有晚归的年轻学子顶着衣衫或是背包在街上笑闹着狂奔。不知哪家的小厮将油纸包着的热点心护在怀里,打着伞从长街上走过,一道闪电撕裂天幕,银光乍现,小厮突然发现街边水坑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好奇地走上前,发现那是一个绣了大白鸭子的荷包。

泡在雨水里的墨缎荷包看上去足够昂贵,哪怕上面绣着三岁小孩一样的女红,小厮还是把它拿起来仔细打量着。内城住着的都是贵人宗室,高门大户,这里的下人们也练就了一双双火眼金睛,小厮觉得这荷包必定属于哪家年轻公子,有个年纪不大还在学绣花的女儿的。他把荷包打开,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能用这么贵重的料子给女儿练绣花的人家不多,攀上一个就是荣华富贵。

他倒出了里面那些硬块——是几块泡皱的花纸包着的奶糖。

又一道炫目的电光,如一道深入黑夜骨髓的利剑,在乌云的胸膛中搅动风雨。永兴坊的楼子们在这样的天气里总是生意惨淡,毕竟能冒着天河倾泄来嫖的人实在不多,姑娘们无聊得在大厅推起了麻将,几圈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摆摊的商人们早就顶着自制的油布小棚子跑回他们在外城的家中偷闲,往常人来人往的两坊一市,被雨埋进了静寂的坟。

宋王府中灯火通明。

“京兆府的废物,下场雨又他妈的不是下刀子,一群大老爷们还怕被雨水浇死。”听完潘自怡的汇报,裴泽握紧的拳头砸在了桌上,“偏偏这时候下这么大的雨。”

方才申时刚过,整座繁京城已被阴沉厚重的云层拥入怀中,不见丝毫日光,与深夜无异。旁人都躲在房子里等待这场急雨过后的彩虹,宋王府中却是一片兵荒马乱,时不时有端着水盆打着伞的侍女小厮飞奔着经过长廊,有些胆子小的藏在下人房里哀哀哭泣。

夏亭几乎继承了皇家和世子妃家所有的优点。她腰细腿长个子高,才四岁就人人称她美;她对小闺蜜,对弟弟,对下人都极好,寻常人家像夏岳这样养女儿的女儿铁定被宠得无法无天,夏亭不同,她总是善解人意的。宋王府的下人们无一不爱他们家未来的小县主,就连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她的太后都对她喜爱不已,三岁那年就拟定了封号食邑,只等她及笄选定夫婿就能去富饶的江南做一世清闲贵主。

这样人见人爱的夏亭在蒙学门前,金吾卫卫所门前,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因突降暴雨,京兆府搜索的衙役们认为不会保留再多的证据,早就跑回府中拖时间,京兆府尹甚至公然宣称贼人借暴雨跑远,查都未查就要将案子转交“玩忽职守”的金吾卫。

潘自怡一张白胖的脸皱成一团,满是苦相,“雨水这么冲刷,就算是我也很难再闻到大小姐的踪迹。权臣宗室借调卫所军士是大忌,京兆府和大理寺都帮不上什么忙,咱们还是得趁着没过多久自己再出去找找小姐。那人铁定是个惯犯,知道有官犬可以追踪气味,带着小姐绕着蒙学转来转去,要是真用狗这会已经懵了。”

“走吧,你的人都调出来在城里找,监门卫把守各门,如果有人带着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是丑是漂亮还是脸上生疮都给我先扣下,还有体型相近的动物也不行。你亲自去找一趟魏央让他留两个人跟着那群假和尚其他的人都放出来,去我府上取马沿着所有能出城的道路追,尤其注意往睦州去的。另外明日一早到铁驿车站点盘查,老子还不信了,玄卫六斥候四个都在京城还能让他个小贼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裴泽提起长刀,“我再去问一遍蒙师。”

“不必问了。”夏彦撑着伞走过中庭,那件飘飘若仙的霁青色轻罗小衫半边被雨水打得湿透,紧贴着他结实的臂膀,“梁蒙师确实什么都不清楚,留儿也只知道他姐姐随着几个小姐妹带着侍女在门前等守悦,那几个小姑娘在留儿和蒙师到前就由家人各自接走了。”到了廊下,他放下伞,雨水滴答从他袖子上滴落了一路,来到裴泽身前。

裴泽拿过布巾按在夏彦怀里:“少爷认识小姐的朋友么?若知道都是哪家姑娘我们现在上门去问。”小孩的注意力四处发散,万一哪个小孩看到个行迹可疑的人,也算是一条线索。

“他知道又有什么用,”夏彦苦笑道,“世子妃在后面晕过去了,大夫还没来,宋王府再没有可靠的女眷。内城勋贵们虽把姑娘送去蒙学一路读书,还是希望将来她们嫁个金龟婿的,小小年纪就因与外男交谈污了名声,以后折了价格可怎么办呢。我熟识的姑娘们都是连内城都进不得的风尘女子,就算事急从权请她们来问,日后亭儿找回来也会被活生生逼死。”他自暴自弃似的脱下上衣擦干自己身上的雨水,也没叫人拿干衣来,就那样坐在圆凳上边叠布巾边想什么。

裴泽朝潘自怡使了个眼色,将自己的黑石牌拿出,按动机关拆下一半丢进潘自怡手中:“老潘你先去,按我说的做。殿下,恕我冒昧,内城没有其他宗室女眷可以帮忙询问几位小姐的?”

“那哪能有啊,公主郡主的现在都在封地呢,城外头倒是有金仙灵照二位公主,可这一来一回的也太远了。”潘自怡嘴贱接话,“海丰王世子倒是带着世子妃进京的,但那位夫人,呵呵,姓高。”

“快滚快滚。”藩王世子进京为质时大多数人都带着无数的小老婆,正妃留在封地侍奉公婆,藩王本人就更不用说了,无诏不得入京,想到整个内城都没有得用的女眷裴泽就头疼,又不能去请他娘,毕竟他娘是红牌花魁,内城里现在四五十五六十的老头十个里面四个和他娘有染,剩下六个听过他娘唱曲儿。

挪动着肥胖的身躯的潘自怡顺起夏彦的伞,在雨幕中走出王府。

夏彦半天没说话,也不敢开口。

和七年前何其相似,一个宗室女,一个女官,走出学门就没了。没人看到她们是怎么消失的,更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这次的犯人会不会在小夏亭的脸上涂抹黑墨将她藏在城里,等她看到父母都放弃了再也没人找她的时候再把心碎的她远远地带走。

“守悦曾经问过我。”

“殿下,换身衣服吧。”见他神色不对,裴泽招手叫来小厮让他去给主子的长辈找干衣,关起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