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俨俨视角: 十五岁的夏天（1/2）
向俨坐在便利店门口，手里的可乐不断冒汗，把掌心沁得冰凉。
他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看着年轻的母亲给小男孩买冰激凌，看到热浪一波一波地从地平线往近处奔涌，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他站到太阳下，展开手臂，任凭六月底的白光肆意灼烤。
他感觉很热，可乐也没气了。
四下蝉声嘹亮，盖过汽车的呼啸。
向俨想，不如死了算了吧，留一封遗书，把骨灰撒到行道树下。
他闭上眼，抬头冲着阳光，眼前全是红白的斑点，妈妈的长相也被烤得破碎。
活不下去了。
“小朋友，摆pose给谁看呐。”
向俨被颈脖处的冰易拉罐冷了个激灵，一睁眼就看到他的小叔微微笑着，居高临下地把一罐葡萄味芬达抵在他脖子上。
“喝吗？”向兴学拉开拉环，用芬达换走了没气的可乐。
“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离家出走了，来找找你，顺便送你个小礼物。”
向兴学把可乐一饮而尽，捏扁之后投到两米外的垃圾桶里，“准头不错吧？”
“还行。我不回家。”
芬达很甜，二氧化碳的刺激感稍稍中和掉了一些多余的甜度。
很好喝。
“我也没让你回家呀，跟我回乡下吧？”
“没带衣服。”
向兴学拉开了向俨背后的包，把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华安很不错，秋天有桂花，春天有海棠，升学率又高，谈恋爱也没人管，恭喜你啊，学弟。”
“礼物呢？”向俨问。
“别急啊，走吧，我先带你去买衣服。”
向兴学还是个学生，手上没多少钱，买的衣服没有牌子，但质量还不错。向俨身上其实揣着向兴邦给的卡，他看到小叔自顾自结了账，没打算告诉向兴学他有钱。
他们又回到乡下。
老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爷爷奶奶估计是出去旅游了，要么就是被向兴邦接到别墅里小住。宅子里只装了两台空调，向兴学屋里一间，爷爷奶奶屋里一间。
向俨没打算睡主卧的床，每天晚上都和小叔睡在一起。
他每天都很无聊。
现在不像小时候，向兴学会带着他摘果子钓鱼。
向兴学每天都窝在蒸笼似的杂物间，不让向俨进门，偷偷摸摸地鼓捣他的小玩意儿。
他们生活很有规律，每隔两天，向兴学骑车带向俨去镇上买肉和菜。
他们虽然住在乡下，但没有种菜。猪圈里养了两头猪，体型不大，但肚子已经吃得鼓鼓的，快要垂到地上。
邻居家散养了几只鸡，放它们在外面自己跑。向俨不喜欢家禽，一看到肥嘟嘟的鸡走到自家门口就指挥着小土狗把鸡赶回去。
日子过得很慢，却不算难熬。
向兴学有很多书，够向俨不带重复地看好几个暑假。
向俨这会儿又不想死了，翻翻书，看看猪，兴致高了就逗一逗小土狗，无所事事也有无所事事的快乐。
而且向兴学答应的礼物也还没给。
向俨想看看小叔会送他什么东西。
他大概能猜到，那会是一件工艺品。
向兴学忙了大半个月，每天傍晚从杂物间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汗淋淋的。
“不热吗？”向俨给向兴学扔了一条毛巾。
“热啊，热死我了。你信不信，就这几天我瘦了可能有十斤。”
向兴学拿毛巾抹了把脸，然后擦脖子上的汗。
“你不如在房里做。”
他嘴里叼着冰棒，看到向兴学揪着领口把上衣拽下来，露出漂亮的腹肌。
腹肌上没有成滴的汗，但在光下能看出水迹。
流了那么多汗，向兴学闻起来也是咸的，但还好，不太难闻。
小叔不是那种散发怪气味的男人。
向兴学把上衣卷成团，在身上擦，边擦边说：“那怎么能行，要留点儿悬念。”
向俨把冰棒嗦完，掀起自己的T恤，肚子上平平的，没有肌肉。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腹肌？”
“宝贝儿你还在长身体呢，等你窜完个子，稍微练一练就有了，不难的。”
向俨点点头，“还要做多久？”
“快了，一两天吧。”
一两天其实是一周。
中间向兴邦打来一次电话。
电话铃声在空荡荡的宅子里回响。
声波撞在墙上，被弹回来，遇上另一侧的墙。
弹来弹去。
向俨看到话筒被震得发抖，线圈在半空中摇晃。
“小叔，接电话！”他扯着嗓子，让声音大过铃响。
向兴学从杂物间冲出来，“你接一下嘛，我忙死了。”
他说着，把听筒捻起来。
电话是红色的。
大红色。
向俨觉得自己视力好过头了，在红漆的映衬下，他竟然还能看到向兴学手指上的伤口。
好像才止住血。
会不会很痛？
他想象着自己指尖有那样的伤口，头皮一阵一阵发麻，大脑里模拟的痛感太真实了，向俨不自觉甩了甩手，想把伤口甩掉。
“嗯，他挺好，就看看书。”
“没有啊，不挑食，我做什么都吃。”
“够的，我们挺好的。”
“这要问问他。哥，你得尊重他。”
向兴学把下侧的听筒捂起来，压着嗓子问：“华安的竞赛选拔考试，你想不想参加？”
向俨想直接回绝掉，他很反感向兴邦对他有过高的要求。
“不……”向俨没说完，转口问，“你当时参加了吗？”
“小朋友，你不能照着我的轨迹成长。我算反面典型，一开始兴致勃勃，然后中途放弃的那种。而且我是文科生，你数学物理挺好的吧？”
“我不去。”
“真的吗？你确定哦，厉害的人都会参加这个考试。”
“不去。”
向兴学点点头，摆手让他回房里去。
向俨把房门带上，还是能听见一点声音。
小叔和向兴邦说了很久。
他把头埋在枕巾里，闻到肥皂的香气。
然后就睡着了。
醒的时候胸口闷闷的。
他看到向兴学又在换衣服。
腹肌有六块，松着气儿的时候不算特别明显。
但就是很好看。
“这个考试也不算特别重要，你以后要是想参加竞赛，就去听听课，然后去参加平时的测验，分数够了照样能进学校的竞赛队。”向兴学说。
“我不会想参加。”
“我就跟你说一声，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准你会喜欢上那种钻研的感觉。”
“不可能。”
向兴学笑了一下，“我不是你老爸，别这样和我说话。”
向俨说对不起。
向兴学走到床边轻轻地揉他的头发。
向俨被揉得又有些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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