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灼人的日头下,燥风卷起了细沙伴着阵阵轻快的驼铃,一支商队打远处缓缓行来。
这行人皆是长袍裹身布巾缠头,从几匹消瘦的骆驼和脏污载尘的形貌看来必是历经了一番长途波折,但就毡鞍两侧鼓囊沉甸的牛皮包以及背上足份的行李推断,此行他们亦算收获颇丰。
“三、六、九……二十一 ,才二十一人,这支商队可真小,不过胆子倒着实不小,也不怕沿途遇悍匪杀人越货。”万悦城城关的楼顶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盘腿而坐,伸仰脑袋盯着关外那支商队一路走向城门。
“傻小子,人不在量而在锐。你且看那领头的三人、中段的两人、伏尾的三人,个个精壮,下盘稳扎,腰际脚踝皆佩刃器,人虽裹在一身行头中眼目却时刻警惕,另余几人穿插在队里的更是个中高手。所以,别说普通悍匪,就算是正统派系的武林人士,也都未必敌得过人家。”说话的是立在少年身旁的年轻人,看上去高挑结实,大概是受这边关辣阳毒照风沙久吹的关系,李散木的皮肤干糙黝黑,唇皮微裂缺水得厉害。
“嗯~”少年仿起教书先生模样捻了捻莫须有的胡须,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李散木忍俊不禁,侃道:“教书先生的学识未见你学得多少,他那神态动作你竟学得了七八分。”
少年晃晃身子,双手抱臂得意不已。
城外的商队停驻城门口正接受侍卫的例行检查,李散木手遮额头眺向太阳判断时辰,学堂怕是快散学了,便拍拍少年的肩头道:“元儿,我们该下去了。”
唤作元儿的少年嘟了嘟嘴,显得十分不情愿,不过还是很听话地站起了身。
李散木转身半蹲,面朝城内,任元儿攀上他的背双手双脚勾紧了他,才训诫道:“只此一次,下次再逃课找我,我定把你丢到你哥面前让他收拾你,听见没?”
“听见了。”元儿应道。
李散木侧了侧头:“还有呢?”
“我绝不出卖你带我飞上飞下!”元儿更是铿锵有力作保证。
“这还差不多,抓紧了,走!”李散木腹内运功脚底发力展臂而跃,元儿只觉耳畔呼响,两人打几丈高的城楼楼顶腾空落下,登时万悦城繁闹之景如走马观花般瞬目览过,再回神时,两人已稳当地踩在了初时的无人小巷。
“散木哥!”元儿从李散木背上跳下来,挂着大笑脸想必还在兴头。
“嗯?”
“嘿嘿,”元儿凑近李散木故作神秘道:“为了谢你今日助我逃课,我给你看件宝贝!”
李散木没好气,“宝贝?”他倒想瞧瞧这傻小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元儿煞有介事四处张望,确认无人,这才摸了摸里衣,掏出了什么。
元儿伸出握拳的手叮嘱道:“呐,就给你看一次,你得给我保密。”
“成!”李散木一口应允。
慢慢打开手掌,一颗通体翠绿,豆粒般大小的珠子呈现在元儿的掌心中。
“这就是你所谓的宝贝?”李散木实在无法接受把这玩意儿当做宝贝,怎么看都像是不值钱的石头做的,没准还是人家随手扔了的。
“啧,别急。”反倒是元儿用一种“没见识”的眼神翻了李散木一眼,随即合掌将珠子在手心之间揉搓,再次摊掌时,方才翠绿的珠子竟变成了月兰色!
这下子轮到李散木目瞪口呆了,“你变戏法呢?”他不相信地搜了搜元儿的身,看那绿珠子是不是被他偷梁换柱藏哪了,可惜并未如愿找着。
“都说是宝贝了。”元儿收起珠子小心塞回里衣。
“你哪弄来的?”李散木比较关心途径。
“捡的!”元儿转身,一蹦一跳地朝巷外街道跑了去,不忘回头再三提醒道:“记得保密!”
望着元儿的背影李散木撇了撇嘴,位处边关的万悦城商贸向来发达,奇珍异宝更是一抓一大把的,这回倒是真叫这小子捡着宝贝了。
闭市前的官道依然人来人往余热不减,路边小贩们巴望着把摊子上所剩无几的货物尽可能销完,所以叫卖声特别大,而两旁落户的商铺则陆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门歇业,再过半个时辰,整座万悦城就唯有宿所客栈和大小娼馆还开门迎客了。
因为边关的白昼比夜晚要长,所以一些散贩会乘着日暮挑起担子走街串巷叫卖,试图多挣些银子。
李散木从一个上了年纪的散贩那买了块馕饼,掰成两半,一半包好放在衣兜里,另一半拿手里啃了起来。
他悠悠然地朝自己城南小屋方向走去,途经一家客栈,他看见客栈门口有一行人,牵着骆驼像是要进去的样子。
打量着他们的穿戴,咦?这不就是在城楼顶上看见的那批商队嘛,李散木躲在对街拐角处,好奇观望。
人员稀少却高手如云的商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不可能仅为钱财出关,李散木大口咀嚼着饼块,不简单啊不简单。
客栈跑堂殷勤出来接待,这些人即使是到了店门口都不愿将脸上的布巾取下,李散木注意到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是嫌闷,乘着取行李的当口拉开了脸上的遮挡透了透气,等跑堂遣人来牵他们的骆驼时他又将布巾蒙上。
李散木倒把那人的样貌看了去,是个带有异族血统的青年,年纪比自己稍长几岁。
手里的饼啃光了,那行人也都进了客栈,李散木无趣地打了个饱嗝,他拍了拍肚子,琢磨着回去换身衣服就该去衙狱值班了。
万悦城的衙狱分“天、地、玄、黄”四字,“天字牢”与“地字牢”挨得较近,“玄字牢”与“黄字牢”在其后。“天字牢”专关押身份特殊的重犯,牢房守卫森严,而隔壁“地字牢”偏偏专关一些小偷小摸之流罪刑稍轻的犯人,牢房也是四字中最小的,守卫自然也是最松散。
李散木揣着一瓶烧刀子和一袋花生米步入“地字牢”,今晚漫漫长夜他那些狱卒兄弟准又要玩着牌九度过,他向来不好赌,带这些东西无非是为了做做人情免得被他们起哄硬拉去玩。
墙边排开的油灯照得亮堂,方桌上赌器凌乱铜板银两倒是三分天下界线划清,显然一局已罢还未收理,桌边长凳一字斜开,人都不在。李散木将东西放在桌上,他听见狱牢深处传来咒骂声,皱了皱眉,连忙跑了进去。
墙头挂着火把,李散木见他那几个狱卒兄弟围着最后一间牢房,旁边过道里则放着两只分装饭菜的拎桶,那间牢房牢门大敞,狱卒之一的方胜正对着里头的犯人施暴。
“你这臭残废,看老子我不揍死你!叫你再笑!叫你再笑!”方胜嘴里骂骂咧咧地朝犯人一阵拳打脚踢,那犯人乱发遮面侧躺在湿冷的地上蜷成一团,除了手铐脚镣叮铃哐啷撞响,那犯人只一声不吭任凭踢打。
门外几个狱卒均是手叉腰面上带看热闹的笑,并不打算制止方胜。
李散木叹口气,走过去大声劝道:“别打了,方哥!别把人打坏了连累自己!”
“这**养的废物,老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便记不得自己是个什么贱玩意儿!”方胜不加理会下手更狠了些许。
李散木刚想上前拉架,却被门口的王二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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