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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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岚生觉得自己哭的都快喘不过气，他揪着容川胸口的一截衣布，从湿热的眼泪中抬起头，却在看见容川的那一刻更加难过。

从前他和容川走在十溪城的大街小巷，也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他跟在容川身侧，见过沿街乞讨的穷人，也见过很多锦衣玉食的富人，即使傅岚生知道容川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他自己只是个怀揣着一吊银钱就跑出来见世面的普通人，他也从来不觉得老天爷有什么不公平。他一向很知足。

直到在蚀骨川，他眼见着欧阳朔，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他也只是想，宁愿容川哥哥不疼他了，他就呆在十溪城的茶铺，做一个打杂的伙计都好。

他那时候才开始羡慕起容十九。

后来他见到邱鸿，见到仲长原家的千金小姐，再重新看到谢盛歌，傅岚生都只是觉得有些羡慕。他羡慕他们能在容川身边。

可现在傅岚生感到非常难过，极度的不公平撕扯着他的理智，让他泪流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傅岚生的额头抵住了容川的肩膀，他呜咽道，“为什么会这样……呜这不公平……”

容川的手一僵，嘴角不自然的有些微微**，他一瞬间想了很多。公平吗？他想，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他拥有的令人艳羡的一切也成为制衡他不能妄为的枷锁。曾经却也只在年幼时，容川也曾在半梦半醒间想，他想重回母亲的怀抱，哪怕顷刻间一无所有。

但上苍给了他这一切时未问他是否接受，夺取他拥有的其他时也未问一句可否。

容川很早就认命了，不再挣扎。

这时候容川垂下眸子，重新抬起手轻轻的拍抚傅岚生的后背，很多年了，他自认已经足够强大不会再轻易失去，但那种难以同命运抗衡的无力感还是在若干年后因着傅岚生一次次袭上心头。他想，即使他这么多年来刻意的蒙上傅岚生的眼耳，却还是无可奈何的看着傅岚生被迫接受种种残酷的现实，被迫伤痕累累。

容川闭了闭眼睛，嘴角抿成了一道刀锋，他想傅岚生可以不甘心，也可以认命，那都没关系，因为傅岚生的命很多年前起就是容川在担，他想，一个走累的小孩可以撒撒娇然后被他抱着走，就像以前一样。

不论荆棘坎坷，悬崖沟壑，容川都会替他走。

“别再哭了。”容川沉声开口，他缓缓把傅岚生从自己的胸前推开，伸手擦过傅岚生脸上的眼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傅岚生安慰道：“都有我。”

容川轻轻抬起傅岚生的下巴，不意外的又摸了一手湿热的眼泪，傅岚生的眼睛又湿又红，睫毛全都被眼泪浸湿，耷拉下来，一点颤动就能让溢满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滑落，容川看着他，再次抬手擦去他脸颊上的眼泪。

傅岚生吸了吸鼻子，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垂着眸子的容川，在一瞬间又克制不住泪流。

他张开双臂，又重新把自己栽进了容川的怀抱，但这一次，是傅岚生紧紧的搂住了容川。

“不是……”

傅岚生喃喃开口，他把整张脸都埋在容川的肩头，哑着嗓子，虽然含糊却也足够容川听清楚，他说：“是对你不公平……”

容川一怔。

他觉得自己对着傅岚生的时候已经足够柔软温柔了，但傅岚生好像总是能把他的五脏六腑都一起揉碎。

原来，上苍给了他一个傅岚生的同时，又把从他的生命里夺走的一切还了回来。

容川缓缓的闭上眼，感觉傅岚生呼出的热气尽数随着眼泪再次浸湿他的肩膀，他开口时声音也哑了，轻声道：“乖，别想那么多。”

直到把傅岚生重新哄睡，容川才小心翼翼的重新站起来。

“庄主。”守在门前的管事一见他出来，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容川摇了摇头，轻声道：“让他再睡一会儿，多派几个人守着，内院四周也再多派些人手，这些时日家中人杂，你多留心些，我不在时不准外人进来。”

“是。”管事应道。

容川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傅岚生，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跟殷九涯所定的时日，估摸着也就是这几日罢，容川自以为已经足够洒脱，临到这时候才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责任，其实何止傅岚生一个人。

“你跟我去前厅的书房对账。”

“是。”

晚些时候，天色尽暗，容川回到内院，却看到了沈青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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