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草药及电影（1/2）

老药剂师张开嘴正想说什么，这时一辆银黑色的小车停在了药铺门口。扬起一阵尘土，老药剂师忙用报纸扇开。车门打开，厚朴他爸，也就是这家店的真正老板，带着我第一次走进这家店时被震慑住的气场从车上下来。

按惯例，他一下车向我微笑示好，和老药剂师寒暄一阵后，就会切入正题，有条不紊地询问一番药铺的经营现状及厚朴近来的作风问题。而当被询问的人讲到关于药铺的财政收支时，他又表现得满不在乎。

这时的厚朴多半会站在柜台的后面，摆着一副古装剧中常见的一个药铺小学徒的表情，让人猜不出这种表情是由什么样的心情指使的。但今天是个特例。

他一下车往药铺里面看了看，就问我：“厚朴呢？”

“刚出去。”老药剂师答道。

接着他出于礼貌跟坐在一旁的长辈寒暄了一番。可以看出他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造访对药铺的经营状况所表现出的态度都来得漫不经心。他时不时地抬起手看表。从他看表的神情不难判断出他是在等除厚朴之外的其他人。

不出我的意料，还没等他们谈到厚朴的时候，药铺的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因为毕竟是快入冬的天气了，和老药剂师闲聊的工夫，天空早就变得含蓄起来，我和老药剂师搬回到店里来，又把外面的药材都收进来，放回柜里。这时我正忙着把放在天台上的药材拿下来。

我把装有王不留行的抽屉放回左边柜子的最上方空格之后，从凳子上下来，转过身，正好和刚进来的客人打了个照面。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已经微微有了发福的迹象。他的年龄写在脸上，但可能是保养的关系，看起来要比厚朴他爸年轻许多。只是眼睛有点略微不协调地背叛了他，看起来极其沧桑，那是一种极自在地流露出让人感觉不自在的忧郁。

我自认为身上没有像他们这类人所具有的岁月积淀的魅力，也没有相比于同龄人出众的地方，然而让我大为不解的是他走进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和等待他多时的人打招呼，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不是盯着我的一处，而是盯着整个我，一个坐落在人生坐标轴上的我，仿佛从我的身上找回了多年前的自己。

这种眼神似曾相识，我想起了那个人，他曾这样看着我。

一旁的人给了他热情的反应，并且责备他来迟了，他很有分寸地收回刚才那阵失礼的专注，回答说刚下课，就有一个学生缠着他问问题。他们对话的口气，内容，以及时不时的在一旁的老药剂师的插话，可以听出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同学。

这个场面很和谐，但是又很奇怪，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把另一方的形象衬托得更加鲜明。在厚朴爸的气场衬托下，他的温文尔雅，严禁克制这些原本就不表现在外的内涵这一刻相当肤浅地被人轻易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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