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从医院出来，天黑透了。医院旁边就是立交桥大马路，路灯勾勒出流动的光带，车流奔忙喧嚣，一阵风吹来，竟还是暖的。

9月初的夜晚，真适合微醺。

顾盼一下子就想起来两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晚，她也是一个人进了医院急诊室，然后一个人从医院出来，回当时住的公寓。

进医院，是因为她被一辆摩托车蹭倒了，重重摔在地上，一条腿上全是淤青，膝盖也破了。而她被撞的时候手里还握着电话，蒋睿从洛杉矶打过来，和她分手。

她没问为什么，只问他想清楚了没有。他大概是“嗯”了一声，她就说“好，那我知道了。”

真是蠢。她倒地的时候，这样想着。

和现在手疼得麻了一样，她那时也觉得，好像没多疼。挺清醒地跟摩托车司机交谈，挺清醒地去医院治疗，再挺清醒地出来。她甚至回公寓路上，还进超市买了酒。

就好像她也没多喜欢蒋睿，他的杀伤力根本不存在。

她是在分手一年后的夏天，为了工作面试去了一趟洛杉矶。站在Getty Center下山的那个大斜坡上，突然想跟蒋睿说一句，她来他的城市了。

可他一直不回微信，她也傻了，就站在斜坡上等。直到晚上六点Getty Center闭馆了，大批的人散乱地走在斜坡上。夕阳西下，耀眼阳光打在她的眼皮上。看一眼一直没回的微信界面，她才不可抑制地哭出来，冲着日落的方向，哭得歇斯底里，体面全无。

她的反射弧太长，痛觉在某个不合时宜的时刻，才会冷不丁发作。

一对美国老夫妇过来安慰她，老太太抱住了她。她很羞愧地说她没事，然后落荒而逃。

顾盼走在荆川的风里，突然又像被那天的加州阳光刺痛了眼睛，有些湿气在眼角肆意蔓延。还好肚子饿，很快就打破了这种伤感。西门门口的7-11，她总觉得这家店的灯牌莫名很温暖。

门口的电子铃声想起，她用右手推门进去，直奔冷柜那区，挑她喜欢的饭团。最近新出了一种紫苏味儿的，紫色倒是很好看，但吃起来简直幺蛾子。顾盼看见，就皱了眉。

单手拿不了这么多饭团，顾盼只好去门口拿购物篮。一过去，倒看见许观了。他穿着这件淡黄色卫衣的样子，她在宿舍楼里见过好几次了，一眼就看了出来。每次他这么捯饬，她都觉得好像就是哪个弟弟在自己面前。

仔细一看，许观呆呆地站在货架前，认真地低头思考，竟然是在挑糖果。顾盼一下子觉得他可爱，像是在她眼前身量缩小了好多倍，就是个要糖吃的小男孩儿。

许观特别磨蹭，顾盼走到门口，又回到冷柜拿完了饭团，他都还在挑。直到顾盼在结账了，他才拿着终于挑中的一盒薄荷糖，慢悠悠地走到收银处。

看见是顾盼，他脸上没太大动静，但眨了好几下。

“嗨，许老师。”

“嗨。”

简单寒暄被收银员的话打断：“一共是七十四块五。“

“这个一起。“许观伸手把那盒糖推过去，然后拿出钱包要付账。

“哎不用不用。“顾盼立刻摆手拒绝。

许观没说话，直接把一张一百的纸币递了过去，收银员就接了。顾盼一只手伤了，掏钱也不利索，无奈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结完帐，许观又一把拎起了袋子，做了个手势。顾盼知道，这是叫她走前面。

进了校区里，右边一排小店铺，麻辣烫的味道传过来，浓浓的烟火气。两边三三两两走过学生，他俩混在里面，慢悠悠地往宿舍走。

“许老师——”虽然尴尬，但顾盼还是开口想说刚刚结账的事。

“我欠你一瓶酒，算还了。”许观打断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顾盼看向他，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在说什么。

许观也侧过脸，扫了一眼顾盼的表情，很快转过头，一脸不爽。

“许老师您这刚才这是，自言自语么？”

许观一听这句，又看向她，表情更不爽了。

“许老师，咱能有话直说么？您这样，我很蒙啊。”

许观没理她，半晌才叹了口气，说：“你在62街给未成年买过一瓶酒，你忘了干过这事？“

这才是真蒙了。

顾盼把这话脑子里过了两圈，也没有任何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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