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他生莫做有情痴（三）（2/2）

“你当真要如此选择？只为了救一两人，而答应助纣为虐，你可知，打开圣境，昊天就会成三界的至强者，以他的心胸和气量，对三界百姓而言，无异于生灵涂炭！”

浑浑噩噩的状态不知维持了多久，久到哪吒已经信以为真，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厚重沉稳的声音，就像是一位老者，对于子孙不成器的行为感到苦恼。

“三界？百姓？与我何干？若能用我的命，去换师父和二哥的命，哪吒心甘情愿！可三界百姓，他们弃我、辱我、杀我时，可曾想过他们自己也是在助纣为虐！”

哪吒笑着，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原以为心死了，就不会痛苦了，可这人性啊，还真是无聊！

“他们……他们不过是普通人，难免行事会有偏颇……”

“普通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从普通人一步步走过来的吗？师父修炼近八百年才得道，被元始天尊看中其天赋，收为门徒；二哥也曾想过普通人的生活，父母兄妹五人，幸福美满，何乐不为？走到如今的地步，谁又活的容易呢？当年玉帝一纸诏令，将我判为奸臣，诬陷我斩杀天庭忠良，构陷天庭贤臣，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口中的普通人，选择性的遗忘了我斩妖除魔、卫护三界的功德，就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喊杀！再往前，还是你口中那些普通人，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欺男霸女，我替天行道，杀了那孽障，我难道不是为了陈塘关的百姓吗？可换来的，却是城门自裁！我死后，陈塘关所有人拍手称快！这些，就是你口中的普通人！恶心！”

哪吒冷笑着，仿佛在听笑话一般，好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我知道你是谁，不必伪装了，我承认，有段时间你确实让我分不清真假，可惜，你低估了昊天的狠辣，若我真的答应他，他绝不会放了我师父，而是当场杀了他！”

哪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绝望被审视所代替，面色沉着的看向不远处，继续道:“在我答应昊天成为他的祭品时，我就已经失败了，不得不承认，昊天确是强者，强者尊敬强者，可对于轻易放弃的人而言，强者自然是不屑的，这是强者的法则！神农鼎的器灵吧？若我猜的没错，这是你对我的考验？将我心中最恐惧的事情重现，甚至放大，不得不说，你差点儿就成功了。”

“所以，你的选择是假的？你早就认出我的身份了？”幽绿色的光闪过，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哪吒面前，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袭麻衣，穿着朴素，长发只用了一根木簪子挽着，脚下踏着一双草鞋，男子容貌平凡，但一身上位者的气势让人不得小觑。

“你错了，我的选择不假，至少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我还是会那样选择，我说了，有段时间，我确实信以为真，绝望、无助、心死，是装不出来的……”哪吒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没那么大的能耐，神农鼎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挖掘出来，他很难不陷进去……

“总得来说，还是你赢了，是你的声音将我从恐惧中唤醒的，也让我在瞬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师父的死一直是我心里最大的痛，这次的考验，我败了！”

哪吒冷静的看向来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抱拳一礼，器灵以神农大帝的形象现身，于情于理，哪吒都该行礼，胜败乃兵家常事，没能通过神农鼎的考验，哪吒认了！

“少年人拿的起放的下，实在难得，只是，你将仇恨看的太重，蒙蔽的双眼，三界百姓固然有自私自利者，他们对你的伤害固然存在，可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莫要忘了你的初心，说起来，我和你也算是熟人，在我还跟着老主子的时候，就在娲皇宫见过你，那时的你，是神农鼎最合适的继承者，无欲无求、心思纯净、善良温和，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这也是老主子选择你作为继承人的原因，可惜，现在的你，杀戮太重、私心太重、欲念太重，我们——不是同路人！”

神农鼎略有惋惜，对于哪吒，他还是欣赏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神农鼎认可的主人，只有大慈悲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现在的哪吒，只是为了仇恨活着……

“经历不同，想法自然也就不同，若灵珠子经历了哪吒所遭受的一切，他也会改变，初心固然珍贵，可若被初心所累，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罢了，哪吒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善人，这世上，也没有长久的善人，人心都是肉长得，都会疼、会累、会悔，与其活的那么累，不如为自己想想！”

哪吒和神农鼎的器灵并肩坐在树下，两人的想法虽有不同，但却并未争吵。

对于哪吒的经历，神农鼎一清二楚，他能理解哪吒的选择，说实话，他还是挺心疼这个少年人的，将一切痛苦和折磨扛在肩上，默默承受着。

而哪吒也能理解神农鼎的心思，医者仁心，神农鼎以济世安民为己任，这是神农尝百草的信念，天下之大，哪吒佩服的人寥寥无几，可药皇神农，确是哪吒打心底敬佩的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