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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将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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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垣进入这片竹林时燕几便已察觉到了,一场精心布置的笼,已经等来了它的鸟,就看他被鸟食吸引,落入陷阱而不知。不过此时他没空搭理顾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即将完成。

但顾垣显然不介意他这冷淡的态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睛里被那白衣青年填满了。

面前的人生的极好,眉宇间却有隐约的戾气,那袭白衣裹着他的身体,不像华丽的装饰,反似精致的牢笼。顾垣也不知自己为何无端起了这样的想法,他只觉得这人好像很难过,就连见到他的自己,也很难过。

他把剑放在一旁,找了块石头靠着,就这样安静地凝视着石台上的人。

等月色将竹林染上清辉,燕几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睨了顾垣一眼,那小子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连指尖也微微颤动,燕几低头看自己的手,脸色顿时冷下来,把手缩进袖子里。

他本以为自己得知真相化魔后,看见周胤的转世会淡然许多,但现在看来,仇恨也不会随一句两句话转移。

他又忍不住向底下坐着的少年望去,顾垣与五百年前的模样已经差了很远,神情也差了很远,以前的周胤鲜少露出餍足的表情,而眼前的人,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笑得十分开怀。

恨有时候来自于喜爱,不可否认的是,当年周胤问他愿不愿意做皇后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个角落猛地跳了下,再后来,他们之间变得十分不堪。

这四百年光阴,确实能将不堪抹去许多,可燕几总会梦见被周胤逼着去送死的族人的惨叫,和燕霞睁着的眼睛,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天燕霞到底是如何离开这个人世的,那是他所剩的唯一的至亲之人,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总归是都不在了,只有周胤和他。

燕几轻晃了两下脑袋,终于把杂念摈除,继续修炼,月华正好,人间虽魔气不足,但也足够支撑他回到太玄境,一旦到了太玄境,很多事便不一样了……

黑色的雾气在他身边游弋,月色朦胧,竹叶簌簌轻响,宛如游蛇过野,阴冷隐秘。

周鉴在竹林外落下,看着黑雾涌动的竹林不禁皱起了眉,随后叹了两声,在边界处徘徊。燕几现在肯定是不想见他的,毕竟当年那些事怎么说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可是天帝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要他下界盯着一个名为顾垣的人,顾垣偏偏又到了燕几那里。

他还是以往那样儒雅随和,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反复揉搓着显示他心绪不平,说实话,他怕燕几揍他,毕竟又是五百年,这一轮不会比上一轮轻松,随着修士的增多,玄天神信仰衰落早在樊曦意料之中,这次的手段怕是有过之无不及,要是燕几知道了,又要想起过往的事来。

正在他百般思量时,黑雾陡然平静下来,林子渐渐显出它的清幽之姿,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燕几缓缓睁开眼,魔之太玄,大成。

太玄境与其他境不同在于,除鬼修以外,到此境界的魔、妖、人,可将神魂分离,每个神魂既能做单独的个体,也可当一整体,一方殒命,其他也能存活,至于能分出多少神魂,要看个人能力。

燕几等这一天等了快一百年……

竹林外有人的徘徊,竹林内也有几个人乱蹿,他五感敏锐,一早便感觉到了,燕几拢了拢衣袖,把斗笠戴起,默默地站在巨石下。

呼唤声由远及近。

“少爷——”

“少爷——”

几个仆从提着灯,心里也颤颤的,如今这天下,修士不少,妖魔也多,虽说顾垣算不上很争气,但要是被妖魔吃了,朝廷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最近跟魔族可是有点事要谈。

仆从护卫都是通体境左右,遇上一般妖物足够了,何况顾垣身上还带着法器和召唤令,能直接叫来府中的尊师,那可是个交目境的大能,法器上的阵法自然也不差,交目之下无敌手,要不然他们也不敢让顾垣一个人进林子。

要是这种情况顾垣还没放出半点信号,要么是性命无忧,要么……恐怕已经被大妖吃了。

几个仆从越发担心,虽说情况不明,但大家都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何况方才林子里起了黑雾,万分骇人。

“少爷——!”

顾垣被这一声叫喊惊得跳起来,左右看看才发现周围已经变了模样,早已黑透了,只有面前的白衣人与月色相辉映。他本想再看看这人的脸,却被斗笠挡住了视线,“阁下……”

燕几也不说话,拿剑指了两下林子。

顾垣立刻懂了,忙转身不耐烦地喊道:“别叫了,我在这!”

听到他的声音,几人欣喜若狂,拔足狂奔,一下子就冲到了顾垣面前,簇拥着问他是否有恙,顾垣甚是烦他们这种苍蝇似的做派,把他们扒拉到一边,急吼吼地朝白衣人看去,见他没走,心下松了口气。

可旁的人却紧张起来,围在他身边把他包成了一个圈,全身警惕地盯着燕几。

燕几仍旧不发一语,把剑别回腰后,透过白色的轻纱打量这几个护卫。确实都是通体境的修士,而顾垣显然也还是他们的主子,他大约估算下,便知道顾垣这种身份在现世值多少,与他所料差不太多,有些计划便可施行。

几个护卫尤其紧张,他们是看见了黑雾的,不像这个大少爷一觉睡了过去,而他们竟感受不到面前人的修为,要么是一无是处的凡人,要么是比他们高上许多境界的大能,前者显然不可能,后者无论对他们有没有敌意都很可怕。

然而他们的少爷十分心大,他们还没来得及跟燕几交谈一句便被顾垣抢了先。

顾垣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袖口,小跑出去两步,咧嘴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礼貌的笑容道:“相见许久,在下还未自我介绍。在下顾垣,乃是大成三王爷顾康长子,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然而顾垣不常笑,这个笑显得很僵硬,更衬出他那份局促和小心翼翼。

燕几轻轻歪了歪头,仿佛感到十分有趣,可他并没有打算说话。

顾垣保持着礼貌笑容的脸都要僵了,可燕几不答他也不知怎么继续说。

掩盖在面纱下的人微微弯了嘴角,直接转身向竹林深处行去,似乎对顾垣的介绍一点兴趣都没有。

顾垣一下子茫然了,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侍从们拦都拦不住。

“少爷你去哪啊?”

“少爷该回府了!”

“少爷你理理我们啊!”

顾垣全当做没听到,以为是他们扰了白衣人的兴致,一个劲地跟着燕几往林子深处冲,侍从们心下大骇,才知道此人并非无恶意,只是早已将他们少爷的魂都勾了去!纵然顾垣不上进,但也没人敢如此轻慢地对他,更别说让他追着跑了,要不是妖物勾引,怎会如此!

侍从们心里都有了断定,面上便开始有些慌了。

他们也有联系尊师的信物,可是拿出来一看,里面竟然半点灵力也无,显然这片林子已被妖物圈起,而这人并不是他们对付地了的,眼看着顾垣离他们越来越远,脚步快地不似凡人,心里更是焦急,几人对视一眼,打算分两边行动。

一边继续跟着顾垣,一边下山回去请尊师过来除妖。

他们足足跟了两里路仍不见前方的人停下,而他们手中已经握紧了武器。

顾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咂咂嘴,按捺心中的烦闷,使出吃奶的劲冲到了燕几身边。鼓足勇气问道:“阁下要带我去哪呀?”

燕几挑了挑眉,明明是这小子自己跟过来的,怎么成了他带走了?他站定,面前便出现两排红灯笼照出来的小路,路尽头是一片屋舍。

竹篱低矮,房舍却不简陋,被紫藤拥抱的长廊围绕着小院,二层小阁楼外的露台上一汪小潭,一树红梅将花瓣抖落在水面,似是借着月光对镜梳妆,院中也有一方浅池,里面却有两个插槽,院下一角簇拥着五颜六色的山茶,而中间那树格外红,仿佛被鲜血浸染过,顾垣愣愣看着,眼皮一跳,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

燕几悠悠进了大门,顾垣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到他家了,什么疑惑都烟消云散,顾垣狂喘几口气,眼神晶亮的跟在他身后。

激动时难免聒噪,顾垣几次想开口,却又怕面前人嫌他烦将他赶出去。

燕几把剑取下插入两边槽中,黑白气息从剑中飞出,于水面上交缠,难解难分。

竹帘半卷,屋中暗香浮动,寂静而诡魅,燕几步入屋中,见顾垣在屋外踌躇,难得地朝他招了招手,顾垣立刻鼓足勇气跟了上去。

红梅下的浅池将那一轮明月锁好,燕几口中默念了几句,那水面便开了,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洞。然后,他一把抓起顾垣的手,将他扔了下去。顾垣惨嚎几声,便有了敦实的落地声。

下面是牢。

不过并不算阴暗潮湿,跟客栈的天字间也差不多。

燕几也跟着跳下去。

顾垣正在下面揉着屁股龇牙咧嘴。

燕几突然感到很有趣,毕竟像顾垣这么自觉的人质实在难得一见,可他又不想对顾垣说话,便在空中显出字来:“后悔吗?”

顾垣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独自跟来后不后悔,却意外地觉得这人意有所指,他还是老实回答道:“不后悔!我就是觉得……”顾垣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头热地追了过来,他跟着燕几走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刻用来思考原因。

“我就是觉得,我得跟着你。”说完,顾垣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笑了一下,“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燕几猛地握紧了手。

以往的那么多年,他提着剑去报仇,周胤无论转生多少次,总是在见到他时呆呆傻傻的,也像今日一样来不及想,来不及说,而他更没有听一个仇人诉说的兴致,往往不等人开口便将头颅砍了下来。原来他一直记得自己吗?

“不怕?”

“当然不怕,”顾垣又顿了一下,“其实是有点怕的,可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我从小直觉就很准的……”

这下轮到燕几无言了,觉得周胤活了几辈子,真是越活越回去。想到这,他竟忍不住叹了口气。

字又在空中显现出来,“你在此暂住,等人来。”

“等谁?”

“陆青。”

顾垣诧异地看着他,“陆青?我们家请的尊师?阁下你为什么要等他啊!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燕几挑眉,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傻子不管不顾扔下家仆跟陌生人走都不吭一声,竟然还管别人是不是好人。

眼见人要走了,顾垣忙问:“阁下还未告知姓名?”

燕几身形一缓,转头在空中丢下俩字:“烛棂。”

“烛棂……”声音在舌尖上打了个转,顾垣有些恍惚,再回神,房间里便没人了。他还想问问那人是不是不能说话,不过仔细想想怕戳了人家的伤心事,只得作罢。

把顾垣捡回来少不了麻烦,先后便到了三拨人。

最先到的是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家仆,排成一排立在小院前,进退两难,见燕几出来,又想叫他交出少爷,又不知如何开口。还是领头的那个胆子大些,客客气气行礼,问道:“敢问阁下贵姓,是否能让我等见少爷一面?”

燕几冷冷清清地站在那没理,很快第二拨人到了。

第二拨人其实只有一人——周鉴从一排人后方走来,看着这一排人也觉得新奇,扇子在手中打了两下,对燕几温和地笑笑:“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燕几淡漠地点点头,“不过门就不必进了,有些事,我在这里说完。”

周鉴微微张了张嘴,燕几的疏远毫不掩饰,他却有些不习惯。

“从今往后,顾垣此人,我要了,顾家可以来领他,至于你,”他看向周鉴,“别来找他。”

明明隔着一层纱,周鉴却觉得燕几已经看透了,自从那日在大方山得知真相化魔之后,燕几的冷静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在想,那天燕几愤而化魔,有几分真假。

他仍是不动声色地笑笑:“你怎知我是来找他?论交情,我不能来找你吗?”

“我们之间可没什么交情,再者,有些话不必我说。”

“这么见外?”

燕几冷笑了一声,“你不妨回去问问上面那位,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要你此时来。”

周鉴的笑渐渐收敛起来,拱手一礼,便说:“既然如此,择日再会。”他回头走了两步,听见燕几说:“不必再会了。”

见周鉴走远了,燕几那颗心才落下来,其实他说得笃定,仿佛知道樊曦的打算,天晓得他都是猜的,虽然不知为何周鉴会此时来,但他总觉得这跟他、跟顾垣都有关系,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次无论那位天帝要下怎样的棋,他都会奉陪到底。

周鉴当然不能真的离去,更别提回天界问天帝为何此时派他接触顾垣此人。他尚不知顾垣就是周胤的转世,若是知道了,即便不去问也能猜到一二分。

皓月当空,是个好日子,周鉴在林子外站了一会,负手望天,不免长叹。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害谁,可这话说来,实在虚伪。

南荒山离昭悭太子陵很近,周鉴趁着月色进去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他轻声喊道:“采璇。”

人影一转到了他面前。

采璇披散着长发,完完全全看得出是个温婉的姑娘模样,可那眼神阴寒刺骨,仿佛被冰封了许多年。

“你又来了,这次,还不杀我吗?”她说。

周鉴的脸色不太好看,“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妻子,我已向天帝请示,你叛出四法之事不会再追究了。”

采璇眼神微动,伸手就想去抓他的手,可是周鉴退后两步躲掉了。她心冷地收回手,“你明知我为何会叛出四法,呵,你要是真的可怜我,不如杀了我。”

当年她不知周鉴也是星泽神棋子,作为四法之一,她与其他人一样为推到一个国家奉献一份力量,她的任务便是勾引太子并将其杀死。本来这一切应当十分顺利,周鉴应该死在她的手上,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周鉴是死在周琪雇佣的大成奸细的手里的,自然,周琪也不过是四法手下的一枚棋子,采璇心灰意冷,带着还未出世的孩子远走他乡,她斟酌了许久才告诉燕几四法的消息,希望能借燕几的手除掉四法,替周鉴报仇。可如今,她心心念念想的人来告诉她,她是个罪人。

天下可笑之事十之八九,只是她太傻。

周鉴沉沉地看着她:“天帝派我跟随一个名叫顾垣的人,最近几年我会常来看你,环儿他现在过得很好,再转生几世我会让他上天界,你不必担心。”

“采璇,我很抱歉。不过,当年我虽为棋子,却并不知晓你们的计划,那时我只当是一介凡人,我也曾……爱过你。”他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像被风带来的一样,转瞬散去。

御驾神虽有神名,在天帝面前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立场如此,他别无选择。

周鉴守在太子陵外一夜,第二天匆匆离去,直接去了王府。

小院前的第三拨人来得有些慢,足足让燕几等了一天,那些侍卫轮换休息了一宿,再不复之前精神抖擞。燕几中途去了趟牢中,看顾垣蜷缩在床上休息,抬手给他盖了一床被子,没想到把顾垣闹醒了。

顾垣迷迷糊糊问他几时了,他写已经卯时。

顾垣又问陆青来了吗?他写还没。看得出来,顾垣挺怕这个叫陆青的,这人燕几也听说过,是陆家庶子,三百年前陆家成为一大家族,门第之见颇深,他娘出身风尘,他也不得好的待遇,被丢在路边差点没命,后被王府收留培养长大,出去拜了师门,三百年成为一代大能,如今交目境,堪堪摸到太玄的门槛,于是回来报恩,为人严肃耿直,看来顾垣没少受他说教。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这他竟觉得心里堵得慌。

顾垣见他不语,从胸口摸索出一个圆球递给他。

燕几看着这颗朱雀元身有些发愣。

“不高兴就摸摸这个,很管用的,我从小到大一难过就把它捧在胸口,很快就不那么难过了。”顾垣认真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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