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2/2)
撕心裂肺的疼痛蓦地一顿,紧接着便是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左氏心里一松,睁开眼睛看到夫君惊喜的脸庞,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二爷!恭喜二爷,二夫人!是个小少爷!”
产房里一片欢欣喜气,景萧一手握着妻子冰凉的小手,一手取过床头的棉纱,轻轻地揩了揩左氏挂满冷汗的额头,看着她因脱力睡过去的小脸,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只吩咐身旁人:“快去把消息报给老夫人听,让她老人家也放心。”
“哎!”
他边理顺妻子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一边想到,左氏曾双手轻抚着圆鼓鼓的肚皮,满眼温柔和期待地说:“我知晓这个孩儿今后也会同他父亲一般,做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保家卫国,撼守边疆……为娘的不奢望他建功立业,甚至不敢求他一世平安……只愿他喜乐清欢,得偿所愿……”
景萧接过包在襁褓里小小的婴孩,心里划掉了他父亲为未出世的孙儿选的无数个名字,只留下曾在发妻口中出现过的那个字眼:
“景欢。你就叫景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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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欢上一刻才感受到毒酒穿喉的灼烫和痛苦,下一秒意识却被温暖的水流包裹。在他慢慢清醒过来时,才知道自己并非置身阴暗潮湿的牢狱之中,而身体不受控制地放声哭泣,更让他不知所措。
直到他被抱起来,双眼朦朦胧胧无法睁开,却听到早已过世多年,那个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对他说,他的名字叫做景欢。
他用了几天的时间,才慢慢明白过来自己并非在梦中。
他,景欢,确确实实回到了刚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尚在的时候。景府尚在的时候。
原本虚幻如梦的现下随着他的手脚一天天变得有力、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而越来越真实可信,他感受到被人轻柔地托起、安抚,入眠;曾经他无比笃定的过去,那些悲欢离合,无忧无虑的童年,盛极一时又蓦地败落的景府,他的父母亲人、将士下属,又仿佛一场大梦一般,渐渐变淡。
庄周梦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变做了庄周。景欢也不知道,那些曾深深印刻在他身上的记忆,究竟算不算得上一场黄粱大梦。
“小少爷真听话,从来都不爱哭。”
景欢感受到一只温暖细腻的手轻轻打开襁褓,摸了摸他腿边被打湿的布料,动作迅速又轻柔地为他换好了干燥柔软的新襁褓。
一旁的奶妈妈从丫鬟手中接过景欢,同样啧啧称奇道:“饿了也不爱哭,只扭扭身子,让人知道……难道咱们景家的儿郎就是不一样么!”
丫鬟“扑哧”一声笑了:“张妈妈瞧您这话说的,真该让老夫人听一听,她老人家一准乐的什么似的!”
景欢扭过头,拒绝了奶妈递过来的食物。他毕竟不是刚刚出世什么都不懂的婴孩,对于喂奶这件事情,也只有在饿狠了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喝上几口。最初因着景欢不喝奶,家里为他换了好几个奶妈,后来景欢实在熬不住饿,张口喝了张妈的乳汁,从此便是张妈和一个大丫鬟青竹伺候在他跟前了。
青竹是左氏的丫头,向来心细,便被指来照顾尚未满月的小少爷。
见小少爷不肯喝奶,青竹便从张妈手上又将景欢抱了过来:“咱们老夫人一早便念着小少爷,说喂完赶紧抱过去给她瞧……外面风大,延寿堂远,小少爷还不足月,怕是一点风都见不得的。张妈妈把前两天新做的兔毛披风找出来,给小少爷裹上吧。”
张妈年纪有两个青竹那么大,手脚却有些毛毛躁躁,一会儿拿起一件厚披风,一会儿又去寻景欢备用的软布,待东西都齐备了,披风又不知落在了哪里。等两人收拾停当要出门的时候,景欢已经又睡了过去。
他年纪太小,精神总不能持续,往往睁开眼睛没一会儿,便扛不住睡意又睡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到了景老夫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