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舟水要成婚的对象正是马尔卡温侯爵唯一的女儿珍妮小姐。马尔卡温侯爵有三个儿子,继承人死了,第二继承人不可能娶一个亚洲女人,最小的又爆出了丑闻,所幸老侯爵还有一个女儿,舟水宗源先生则有一个与之年纪相差不多的儿子。
长行不明白这群日本人的较真儿精神从何而来,照他看,单是卡文悔婚,如此背信弃义,日方就该断了联姻的念头,哪还有可一只羊身上薅毛的道理?再者,且不说舟水已经有了心仪之人,珍妮小姐和卡文那一团糊涂账还没算清楚呀!
他寻了个天朗气清的中午,避开阴魂不散的邹小姐,跑去舟水的舰队找他问明情况,直到傍晚也不见舟水踪影。因着在舰上没留下什么好人缘,无法打听,只好失败而归。
及至回到宿舍楼下,又被邹小姐逮了个正着。长行远远看见那个朝他走来的俏丽身影,烦不胜烦,却没有推脱的理由;周崇礼连着日子被当做挡箭牌,知晓他的心事,恰逢他从图书馆回来,见长行难得缓下步子,再远眺到邹小姐,便大步来到长行身边同行,轻声道:“邹小姐这些时日,用你们北方话讲,急得喉咙里都伸出了爪子,你们究竟在捣鼓些什么,连我都不能告诉?”
长行道:“她喜欢的那个人,你也见过——”周崇礼知道他与邹小姐的爱恨情仇,便点点头,长行接着道,“——那个人要与英国的侯爵小姐成亲了,邹小姐坐不住,跑到我这里来煽风点火,”说到这里,由生怨怼,“我又不是舟水肚子里的蛔虫,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居然找到我头上来了!”
周崇礼蹙眉道:“将归,我正要同你说,你不要再趟日本人的浑水。我听说这次日本来英,是为购买‘吉野号’巡洋舰,日本狼子野心,所求之何,你我再清楚不过。今后若因着你与舟水交好,参你一本,得不偿失。”
长行先是冷声道:“谁敢参我?”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连皇城根儿下四品官都不如的泥巴阿哥,没了十足的底气,声音低下去,亡羊补牢道,“参我能得什么好处,一个小撒拉蜜罢了,他们神仙斗法,我跑还不成么。”
“我们回去就要编入北洋水师,给朝廷效力,固然你我不值一提,可朝廷风云变幻,时常项庄舞剑醉翁之意,难保不会拿你大做文章。”
长行停下脚步,扭身细细端详他,半晌道:“崇礼,我真是小看你了。平日里瞧着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他笑着一指头戳在周崇礼心口,“原来这里跟明镜儿似的。”
周崇礼握下他的手,正色道:“我们已经五年没购置新的军舰了,吉野号航速远超我们的‘定远’、‘镇远’,一旦回了日本,中日局势立时就会扭转。”
长行渐渐收敛了笑意:“你是说,日本敢和我们动真家伙?”
周崇礼摇头道:“我不知道。朝廷忙着老佛爷的寿诞,建园子造牌楼,甚至占了昆明湖,那里出来的学生和我们一同参加了留学考试,无不败北……如今连军舰也比不得日本了——”
话音未落,被一急切的女声打断:“将归!”
长行正和周崇礼讨论得入迷,被这声音惊醒,才记起原本是在头疼儿女情长。邹小姐打了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拉过长行,看了看周崇礼,道:“你们还有心思聊天?将归,你与舟水关系好,不能眼睁睁看他掉进火坑啊!”
长行扯出胳膊,道:“日本与英国的事儿,我们怎么插手?再者,我早就说过了,舟水心里有人,你一个姑娘家——”
“谁规定姑娘家就必须知难而退?就必须任由男人挑拣了?”邹小姐背着手,挺胸抬头地宣布,“他一天不成亲,我就有机会。”
长行听着刺耳,心里更是不舒服,就像阴沟里的水草,望着沐浴阳光的鲜花理所当然释放自己的美丽,嫉妒,又有点恶心。
邹小姐接着道:“不说这些了,你听我的,舟水不能娶马尔卡温侯爵的女儿!”
长行愣了愣,与周崇礼对视一眼。周崇礼不明所以,面上不动声色;长行却紧张起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邹小姐环顾四周,朝两人凑得更近,神神秘秘道:“那女人有了身孕,算起来有三个月了!”
长行心头一紧。这事儿他知道、舟水也知道,但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除了他们和当事人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他不是长舌妇,人家的家务事,不必宣扬得满城风雨,而且错处在英方,想来卡文和珍妮更焦头烂额——一旦孩子生下来,半点亚洲面貌也看不出,驳了日本面子事小,将来孩子身份曝光,马尔卡温家族是正正经经地再无翻身之地了。
邹小姐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见这番言论没有预料中的炸锅,急得脑袋上的帽子都栽歪下来,又道:“你们傻的么,那女人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长行回过神,眼睛一转,问道:“你如何知道的?你可知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一直在一个争取女性选举权的志愿组织里做事,那里救助了许多单身母亲,珍妮小姐是我们的资助人之一,但一个多月前,她要求单独见一见我们的经理,随后我们就暗地里组建了堕胎的医疗团队……我不是英国人,经理在我面前并不小心,有一次说走了嘴……”
邹小姐心满意足地等待两个少年大加称赞她神通广大的人脉。长行道:“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邹小姐道:“这我不知,总归不会是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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