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我在倾听你（2/2）

我像个面对从天而降的糖果而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我抽噎着开口:“真，真的什么都可以么？”

他温和而坚定的点头:“我在听。”

不知为何，为他这句并不煽情的话，我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有人愿意倾听你，愿意听你说那些关于自己的，零零碎碎矫情的事，愿意包容你的语无伦次。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我忍不住再次哭泣，但不再是因为自卑，而是因为他让我说，他在听。

多少年了，多久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当我已经习惯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压在心里，当我已经习惯于面对不公平保持沉默，当我已经不能直率表达自己而总是选择逃避，这样糟糕的我，却听到他说:“告诉我吧，我在听。”

我一边用衣袖胡乱地擦去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我说了很多，很多。

我说了助学金被年级部副主任的并不贫穷亲戚领走了，我说了我大一回家时我的房间已经被布置成想要二胎的继父为未来的孩子准备的婴儿房，我说了当我去找短期廉租房时房东对我开出的种种苛刻条件。

我说那个我的存在已经是多余的家庭，我说如何用五十块活过一个星期，我说如何经常在别人的讪笑中若无其事地点一份三块钱的素菜。

我说起我曾经想着如果能死在高三就好了，现在活着的卑微自己总是使我忍不住厌恶。我说如果可以不用成长就好了，我永远不用面对这样的生活，不用为了省钱每天只吃两餐，其实我总是会饥饿。我说其实我也不想为了十几块去强颜欢笑，为了省钱走过一站又一站路，我其实很累。

明明是些零零碎碎的细枝末节的小事，但我也曾因此受伤过，微不足道的痛苦，虽然不致命，但想起来的时候，依旧会受到轻微的刺伤。因为有人愿意听，于是我纵容自己在他面前不知疲倦地诉说，

我说得颠三倒四，边抽噎边打颤，眼泪糊在脸上，眼睛肿痛，声音干涩又嘶哑，像是个坏掉的木偶。

而他只是默默看着这样失态而丑陋的我，他的目光沉静，他在倾听，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