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2/2）
大门陡然被一股大力撞开！
兔妖们竖起耳朵，“谁？！”
妖力奔涌流窜，狂风之中，九尾妖狐凛然而立，狐火的光芒燃烧跃动。玉藻前踩着木屐，一步步踏进来。
被这过分强势的气场震慑，兔妖们瑟瑟发抖地躲在烟尘渡身后，不敢吱声。哒、哒的脚步声在宫殿里回响，格外寂静。
最后，玉藻前在烟尘渡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兔妖们害怕地闭上眼睛——
要被杀了！
可玉藻前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只淡淡地丢下一句，“该走了。”随即转身离开。烟尘渡懒懒支起身，“嘛，好像也是……”耽误好些时间了。
玉藻前和烟尘渡的身影先后消失在门前。侥幸逃过一劫的兔妖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好像是人类常说的……妻子去抓泡花街的丈夫的剧情？”
“是呀是呀……”
这边，耽于美色不务正业的烟尘渡终于想起了正事，“座敷童子、海坊主、荒，到头来这个世界的式神就这三只啊。”他掰着指头算了算，“下个世界会是什么家伙……”
“我真是期待呢。”
***
某个世界。
一名男子独自行走在漆黑的森林中，身着白色狩衣，薄唇紧抿，神色淡漠，身后长着一双洁白的羽翼。
是大天狗。
……这究竟是何处？
自打从晴明大人身边突然消失起，已经有段时间了。可他一直没能找到回去的路，这个世界明显不是他原来待的地方。
深寂的林间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声，持续不停，听上去凄惨而……恐怖。
大天狗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寻声找了过去。是两个人类小孩。明明是孩子，却分别穿着大人婚礼时才用的白无垢和黑打褂，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他们此副装扮在丛林深处啼哭，显得异常诡异。
“怎么了？”大天狗试着问道。
可无论他说什么，两个孩子都不回应，只是不停地说饿。
“饿……”
“我好饿，我要饿死了哇呜呜……”
两个孩子瘦得皮包骨头，看上去很是可怜，但当下情形也实在太过奇怪。大天狗暗自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不管这两个孩子，独自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动静。大天狗回头一看，穿着白无垢的孩子倒在了地上。他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已经气绝身亡了。
瘦小的孩子配上那身雪白的无垢，犹如僵硬的人偶。
另一个孩子见状，哭得更厉害了。
大天狗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叹息一声，“饿的话就省点力气吧。”
“在这里等我。”
他决定去给另一个孩子寻找食物。
***
几个月后，玉藻前和烟尘渡抵达这个世界。
落脚的地方是普通的人类小镇。乍一看和自己的世界并无区别，但烟尘渡很快就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得像个孩子。
“那奔跑的铁块是什么？哇哇！好快！又来一个！玉藻前你看——玉藻前？”
烟尘渡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左右看了看，没见大佬的身影，只看见一只……浅栗色毛发的大狐狸，蜷缩在他脚边，九根尾巴将身体裹成一个球。双眸紧闭，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烟尘渡蹲下身，试探着叫了一声：“玉藻前。”
狐狸：“……”不是我不是我，你叫的不是我。
下一秒，大绒球就被烟尘渡抛向了空中。
“你也有今天啊玉藻前哈哈哈哈——”
玉藻前：“……”
去死吧。
看对方状态不对劲，烟尘渡也就见好就收了，将大狐狸抱在怀里，边走边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变回原型了？
他能感觉到，强大的妖力不受控制地在玉藻前体内汹涌，怀里的身躯灼热异常。“世界规则而已。”玉藻前将脑袋埋在尾巴间，强压下头痛的感觉，淡淡回应。
至于为什么在忍者的世界没有出现这种状况，应该跟这次的世界有关——这里十有八九也是个有妖怪的世界。不同世界的妖力体系碰撞，导致妖力紊乱。
以后得想办法应对。不过还好，他手上有烟尘渡的神格，等过几天，应该就能变回来了。
哼……要是让那群阴阳师知道了他现在的状况，估计拼死拼活也要冲过来杀了他吧。
“很不好受吗？”
玉藻前没有回答。片刻后，他微愠道：“……能别摸我尾巴了吗？”
不知道尾巴是敏感地带吗！
烟尘渡当然不听他的，十足地过了一把撸狐狸瘾。玉藻前人形时，尾巴上始终有狐火覆盖，即使没有，也估计没人敢去捋老虎胡须。说实话，手感还真不错。
机会难得。此时不摸，更待何时。
……不知道做成围巾保暖性怎么样？
若是被玉藻前知道了烟尘渡此时的心境，估计少年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玉藻前见阻拦无效，也就不说话了。
等过几天他变回来了……呵呵。
接下来两天，狐狸玉藻前都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独自隐忍着躁动的妖力，少有清醒的时候。烟尘渡也变得非常安静，直接在小镇上找个地方安顿了下来，默默照顾他。
几次，半夜玉藻前忍受不住狂躁的妖力醒来时，都能看见少年趴在床边，似乎一直在照顾他，坚持不住了才小憩一下。烟尘渡始终让他待在唯一一床软和的被褥中，自己就直接和衣而眠。
而在他醒来后不一会儿，烟尘渡也会醒来。照例奚落他几句，还会趁势恶意地撸一把狐狸，看自己恼火又无法发泄的样子。
但即便如此，玉藻前还是能清楚看到对方眸底的担忧。
旁边水杯里的水，永远新鲜清澈。即便自己一口也没喝过。
……明明是个高傲的人类，在这些事情上，却那么细心体贴。
这个人类为何要对他那么好呢？
玉藻前闭着眼睛，任由烟尘渡给自己顺毛，大概明白为什么那些动物会这么喜欢这个人类了……哼，不过他才不吃这一套。
昏昏沉沉中，玉藻前的意识再一次游离。
大概是他很小时候的事。
小到玉藻前连化为人型的修为都没有时。
那些人类以铲除妖怪为由，疯狂地攻击他。他遭受重创，满身是血，只余一丝妖力，跌跌撞撞地逃窜。前方的空间扭曲成一个漩涡，来不及多想，玉藻前跳入了那个漩涡之中。
那些人类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身下尽是树枝和枯草，虚弱的小狐狸躺在上面，鲜血淌了一地。
他可能快要死了。
咔嚓。有什么人踏着树枝走过来，接着，玉藻前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伤得好严重。”是人类孩童的声音。
这个孩童将他抱回了家中，放在单薄的被褥上，擦干净血液后，又仔细地敷上药膏，用布带把伤口包扎起来，“抱歉啊家里没有绷带，只能用这个将就一下了。”
接着，男孩去了隔壁屋，似乎去和大人说了什么。玉藻前听见一声重重的耳光响，还有男孩被打倒在地的声音。
他耳尖一动。
“你又去捡些畜生回来！本来家里多了你一个累赘，饭就不够吃，哪里还有给畜生吃的份——你今晚也饿着吧！”
一般的孩童此时都会大哭出声。可奇怪的是，玉藻前没有听见那孩子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那个孩子走了回来，待在玉藻前身边，也不出声，只是轻轻抚摸他尚未受伤的地方。玉藻前努力睁开眼，视野仍旧模糊，只能看到对方大致的五官。
男孩见他醒来，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玉藻前又闭上了眼睛。
当晚，玉藻前就离开了。
那次明明是他伤得最重的一次，却离奇地恢复极快。
当这个映衬着回忆的梦境结束后，玉藻前睁开了眼睛。烟尘渡见状，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你感觉怎么样……
在练就大妖的千百年中，玉藻前遭受了更多次也更危险的袭击，这次经历也就变得渺远平常，从没被刻意回忆过。
现在，所有细节，男孩的眉眼唇角，都变得格外清晰。
原来……是你啊……
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在玉藻前的世界，他后来又经历了上千年，但这个世界，只是男孩成长为眼前少年的时间。
“你小时候有救过动物吗？”玉藻前突然问道。
烟尘渡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回应：“或许有吧。”
对烟尘渡而言，幼时的经历是创伤。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自动去淡忘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再加上当时年幼，记不清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妖怪能以妖力进行自我恢复，但如果，所受的伤超过了能恢复的范畴，又没有得到及时处理的话，那即使是妖怪，也会死亡。
——可以说，如果没有当时那个小男孩救起虚弱的他。那后来，也就很可能没有这只名为玉藻前的大妖了。
“怎么了吗？”烟尘渡问道。
“没什么，”玉藻前指尖轻轻动了动，意味不明地喃喃自语，“……什么都没有。”
一件无聊的……小事罢了。
可这心里微微刺痛的感觉……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