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2）

空气突然凝滞。

高阳青瞪大了双眼，“吴夫人？”

魔修身体僵直，她回身看过来，晃了两下又落回院中，她一落地，地缚阵变解开了，吴灵儿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万般不舍地喊：“娘亲！不要走！”这时，黑衣下才显露出女性的身姿，居然是障眼法。魔修摘下头巾，又拉下了自己的面罩，果然露出了双目含泪的吴夫人的面庞。

“为什么——”高阳青怔怔地看着，眼底皆是难以置信，“吴夫人你居然——”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不要说出去……”吴夫人突然扑通下跪，泪如雨下地向我们磕起头来，她磕得极重，咚咚咚的，额头很快磕出了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条活路……”

高阳青面色铁青，又怒又悲，“正邪自古势不两立，你既然入了魔修之列，自然知道一旦被抓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我一开始不知道啊……”吴夫人悲呼道：“我自幼失怙，辗转于各家远戚，受尽欺辱，有一天突然有人找到我，说我乃道家名门之后，要教我修仙得到之法。我虽然心有疑虑，但那时候我一心想要那些人好看，便管不得那么多……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师……那人并非善类，但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吴灵儿呆愣地拉着吴夫人的衣袖，似乎不理解自己的娘亲为何这样，吴夫人看了她一眼，便拉着吴灵儿一起跪下。

高阳青大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向我，我亦懵懵的不知所措，魔修引诱常人修炼邪术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但这却并不能成为从轻发落的要素。我收敛神色问道：“那些龙牙草可都是你的？”

吴夫人抽噎两声，迟疑地点头道：“是我的……”

我问：“你要这么多龙牙草做什么？”

吴夫人：“不是我用，是别的……魔修，有些东西他们在别的地方找不到，他们便要求我在玉龙山上搜寻……”

我想了下：玉龙山向来是道修的地盘，就算物产丰富也轮不到魔修沾手，也就是说吴夫人干的是走私偷渡的事了？

我又问：“昨晚那些魔修可就是去偷盗仙草的？”

吴夫人摇头，“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向来都是我一人进山，再通过我相公做的一些干货生意，将我摘来的仙草混在一般药材里运出去……那些人根本不必亲自出现。”

我皱眉，“那……那个拿铜铃的魔修你也不认识？”

吴夫人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不认识！真的不认识！那人满身恶念，若是靠近便有失心丧智之险，我为人妻为人母，只想安静过日子，是万万不敢接近的！”

我看着她，又看了眼她的女儿，“你最好说得都是真的。”

吴夫人下意识抱住了女儿，又举起手，“我发誓！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看着这对母女，我揪心又无耐，再侧目看向高阳青，“你怎么看？”

高阳青抿着嘴，沉默了半响才，抬头看向一巷之隔的客栈小楼，道：“此事我两无权定夺，还是通知游师兄他们。即便只是偷鸡摸狗，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闻言，吴夫人又开始慌乱磕头，抬首间，眼泪混着血，一同流了下来，惨不忍睹，“若是交给云岭的两位师兄，我怕是真的没有活路！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我隐姓埋名多年只为安稳生活，可还是被人找到，威胁我如果不帮他们收集药草，就将我的身份捅出去……我独身一人也就罢了，可我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要是我的身份败露我的孩子今后可怎么做人！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我在玉龙镇从未没有害过人……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

妇人苍白的脸上猩红刺目，吴灵儿后知后觉地吓得大声哭起来。

我心中五味陈杂，心底却是真的有些同情吴夫人。可怜天下父母心，要是换成我的母亲，也许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我往高阳青身边靠了靠，小声道：“高阳青……我……”

“不行。”高阳青突然开口道，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如炬，弯腰捡起地上的玄铁剑。

我一惊，“你要干什么？”

高阳青没有回答，问我：“你觉得魔修该杀吗？”

我顿住了，不满道：“……当然，但是也要看……”

“那便做我们该做的。”高阳青冷冷打断，举着剑直指吴夫人。

我连忙站到他面前，道：“玉龙镇向来太平，也许她真的并未害过人呢？比起那些杀人如麻的魔修，或许我们真的不应该这么赶尽杀绝？”

“你怎么知道她没害过人？药草治好了魔修，魔修便接着害人，她怎么就没害过人了？李默，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同情心泛滥的人？就因她痛哭流涕，给你磕头，你就要饶了她？那为什么没人绕了我——”高阳青胸口剧烈起伏，眼底恨意翻滚，我吓得一缩，他又立马别开眼不看我，“让开！”

我突然心中绞痛，却还是争辩道：“帐不能这么算，你杀了她，那她的孩子可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让开！”高阳青又重复了一遍。

我摇头，“不行。你会后悔的，不要这么做。”

然而就在此时，玄关内传来躁动声，几个人影在洞窗前闪过，吴夫人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后门逃去。

“别跑！” 高阳青立即追了上去，吴夫人见状，突然回身掏出一把匕首。

寒光闪现，映着吴夫人决绝的面庞，随着一声细微的入肉声，两个身影都在一瞬间定住。

“呃……”鲜血从那抹着桃色胭脂的口中溢出，苍白的脸衬着吴夫人目眦欲裂的表情，她抓着高阳青的玄铁剑，逐渐僵硬。我心中震惊恍如翻江倒海，恍惚间看了看玄关外，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呆住的高阳青。

“你们在做什么？”游一杰的声音赫然在院里响起，又夹杂着吴灵儿的嚎啕哭喊。

我颤抖着手将剑从已经变为尸体的吴氏身上拔出，与游一杰对视，“吴氏便是将游师兄一行人困住的魔修，现已被我斩杀。”

游一杰：“什么？”

高阳青：“不是！”

我立马推了一把高阳青，瞪视道：“自古正邪势不两立，见了魔修当然要当机斩杀，哪容得你显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