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他就是要把林泽生也卷进混沌里，让他摘不清自己。

林泽生没想到姜斌进了一次局子出来还毫无收敛，一来就找自己麻烦，他对姜斌的智商再次报以同情。他没有隔开成风去看姜斌，只是随口接了话：“晋宸被拘留是因为他吸毒，和我没关系。”

此话一出，全班屏气凝神，一个个都竖起耳朵专心听这两人的针锋相对。

姜斌骂了一句，说：“你他妈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好人！”

这回林泽生没说话。

成风被两个人夹在漩涡中心，感受很不良好，他侧头给了姜斌一个警告的眼神，像是在奉劝姜斌想清楚了再说话。

然而姜斌此刻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如果换了以前，成风给他这个眼神他可能就缩了。可现在情况不同。他在宇环算是再也直不起腰杆了，一直罩他的人也被退学，在这个高中剩下的日子他就只能做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认了。既然结果已经是最坏的，那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反正都是一脚踩空，坠落坑底，那他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一切都是从林泽生转学过来开始的，他的坏运气，晋宸的坏运气，都是林泽生这个瘟神带来的。

姜斌冷笑一声：“林泽生，你装犊子装够了没有？你特么自己是个什么来头你敢现在就说出来么？！装成小绵羊的样子，班里人都骗你得团团转，你开心了？快活了？”

林泽生握着原子笔的手紧了一下，又很快强迫自己放松。该来的总会来，该来的，躲不过。

“你还装死是吧？行，那我替你说。”姜斌语气里有些自嘲。上次是因为林泽生突然跳楼，把他吓住了。现在他后悔了。他就应该早点把林泽生的身世公开，让他在学校里也夹着尾巴做人。

“你们知道林泽生的牛逼爹妈都是大红人么？不知道吧？”

姜斌说到这里，成风啧了一声，面露不快地准备打断姜斌的话。但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崔宁雪腾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指着姜斌的鼻子就骂：“姜斌，我以为你就是傻，我真没想到你不但傻，你还孬！什么知道不知道，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跟在晋宸屁股后面捡些牙慧就了不得了？怎么着，还真把晋宸当成宇宙起源？就你和晋宸能打听到林泽生的事情，其他人全是聋了瞎了没有社交关系了？”

崔宁雪这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姜斌刚膨胀起来的气焰打压下去了一大半。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崔宁雪继续打断。

“你给我闭嘴！你还想说个香蕉！”崔宁雪说着说着更生气了，周菁被吓得偷偷在下面拉她的袖子，她都没理会，“这年头谁还没在青棵有一个两个熟人了，随便找个人问问都能知道的事情要你来告诉我？还大张旗鼓地宣布呢？你怎么不搞个鼓号队给你吹BGM呢？孬种！说的就是你，听到没？没听到我再多说几遍，孬种！孬种！孬种！拿别人的家里事情做文章也洗不白你的亲亲晋哥吸毒！”

姜斌被骂得脸色发白，傻坐在椅子上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声。

周菁又拉了拉崔宁雪的袖子：“宁雪，差不多了，别说了……”

崔宁雪鼻孔里出气，气不过大声地哼了一声：“姜斌，我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你要再拿别人的身世当笑话别怪我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说完她气鼓鼓地背过身子，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似的，咕噜一下坐下了，背上无形的刺仿佛刺穿了椅背。周菁还在不停地拍她的后背安抚她，让她别动那么大的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崔宁雪的话信息量很大。不但给了姜斌当头一棒，也给了林泽生一个重要的消息：原来班里不止是姜斌，早就有很多人，甚至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林永开和季雅的私生子。大家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拿这事攻击他、排斥他，或许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又或许是知而不言的包容。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抬头环顾四周，没有人在看他，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崔宁雪刚才的一通机关枪连发给吸引过去了。他又侧头看了看身边的成风，发现成风正好也在看自己。

不知怎么的，他主动开口和成风搭话了。转学到这个班上已经三周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成风说话。

他问成风：“你也知道？”

成风淡然地说：“知道。这类消息，传开千里用不了三天。”他在林泽生转来的头一天就听说了，青棵的人知道林泽生转到宇环，早就敲锣打鼓齐上阵地来科普林泽生的八卦。他相信班里多数人也是很早就知道的，只是大部分人对别人的悲惨身世不会真情实感地产生共鸣，都是听过就算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很早便学过的鲁迅的话，成风深以为然。

“你刚才是不是也想打断姜斌？”林泽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成风，眼里沉静，没有涟漪却也毫不冰冷。

成风想了想，点头说是。

林泽生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直觉告诉他问了成风也不会答的。所以他只是礼貌地和成风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