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2）
另一头的白洛川，表情就丰富得多。
在狭小的厕所隔间里，他又是皱眉又是揉鼻子，时不时还疯挠一把细软的头发，直到把它们弄得乱七八糟。
挂完电话以后，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多分钟，还舍不得离开。
和程景泽简短的聊天让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白洛川不敢保证，走出去看见肖季和纪情以后，还会不会胡思乱想。
“小川，你在吗——”
空荡的厕所里突兀的响起了肖季的声音。
白洛川猛地一怔，随即认命一般打开了隔间的门，神情低落的答应道：
“在这儿呢……”
“等你半天了，还以为你自己跑去挂号了，吓我一跳。”肖季见了他，立刻走上前去，松了口气揽住他的肩膀说。
“没，就是有点拉肚子。”白洛川没看他。
“昨晚儿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啊，怎么搞的。”肖季一边疑惑着，一边用手捂上了他的肚子，说，“痛不痛？该不会伤了胃吧。”
白洛川轻轻推开他的手，说：“大概是昨晚踢被子，凉着胃了。”
肖季点点头，不疑有他，说：“阿姨已经进手术室了，我们现在过去陪着纪情吧。”
“哦……”
白洛川以拉肚子所以不舒服为借口，毫不遮掩自己郁郁寡欢的心情，全程目光涣散四肢无力，半倚在肖季身上。
过程中，纪情的叔叔阿姨们也守在外面，表情还算自在，时不时走动一下，说说话，只有纪情一个人显得很沉闷。
肖季偶尔会和纪情说说话，全都无关紧要，只是为了帮他放松一下。
手术结束以后，纪情的表叔被医生叫开了，其他的亲戚守了一会儿也陆续离开。
程景泽的电话一直到手术结束都没有打过来，白洛川也放弃了等待，破罐子破摔的死死盯着纪情和肖季。
“赶紧去吃点东西，叔叔说你两天只喝了几盒牛奶，这怎么行。”肖季对守在病床旁沉默不言的纪情说。
“不了，季哥，我吃不下东西。”他的声音轻轻的，若不是走廊太过安静，几乎就要听不清了。
肖季心疼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纪情可怜极了，于是他把头偏向靠在他身上的白洛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一下。”
白洛川不知道他要干嘛，乖乖直起了身子，看着他。
然而肖季下一刻就站起身来，拽起纪情说：“必须吃，你这样把身子搞垮了，还怎么照顾你妈妈？”
纪情愣了愣，眼泪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倒也没有流出来，就那么挂在红红的眼眶中。
坐在椅子上的白洛川倒是有些呆住了，他没想过肖季会这么不加掩饰的表现出对于纪情的关心。
虽然这样看起来很坦荡，但白洛川的心里却一阵钝痛。
“小川，你要是还不太舒服，就在这休息会儿，我带他去楼下随便吃点什么，然后给你带些上来。”肖季冲白洛川说。
白洛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恹恹的耷拉着肩膀，看起来像是真的很不舒服。
纪情却道：“不用了，季哥，你陪着他吧，我一个人去吃就好了。”
“我不信你会好好吃东西，别说了，我必须看着你吃。”肖季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白洛川潇洒的摆摆手，“我们待会儿就上来。”
纪情本来就瘦瘦小小的，被肖季拽着只能亦步亦趋往前走。
其实他心里并不拒绝肖季对他好，但他总觉得，刚才白洛川的眼神，看起来很是恐怖。
肖季对朋友的好，大家有目共睹，这么多年也被所有人交口称赞。
但他这种仗义，耿直，甚至同情心泛滥，落在白洛川的眼中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白洛川的眼神，纪情看得懂，肖季却没能看懂。
白洛川把背靠在墙上，即使在盛夏，却感觉到一阵冰凉。
他的表情懒洋洋的，像是回到了最初和肖季相处的时候，那种疏离的感觉从毛孔里溢出来，随即侵袭全身。
白洛川目光冷冷地望着肖季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放弃他吧。”
白洛川无力的摇了摇脑袋，嘴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这种有些自暴自弃的念头又被打散了。
“同学，你知道纪情去哪儿了吗？”中年男人面容疲惫地看着白洛川，声音沉沉的问。
“去吃东西了。”白洛川站起身说。
“哦……
男人是纪情的表叔，何江。这会儿他刚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
白洛川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妈妈……状况不好吗？”
何江闻言，用手抓了抓头发，脸色不太好，说：“说是……没多长时间了……”
白洛川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
他不懂这病，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了手术也活不久，看何江的样子也不大想和他细说。
但白洛川心里有另一件事，对他来说更让他不安。
纪情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崩溃吧？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吓死过去。那肖季肯定要安慰他，要陪着他，要照顾他。
然后再过不久，纪情的妈妈就会去世，那纪情岂不是会难过的寻死觅活？所以肖季又会安慰他，陪着他，照顾他。
没完没了，纠缠不休，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事情。
白洛川用手扶了扶额，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肖季没有错，他个性耿直，为人善良，对朋友两肋插刀奋不顾身，对自己也尽心尽力体贴入微。
纪情也没有错，他生活艰辛，遭遇重重打击，迄今为止也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
所以说，谁都没有错。
白洛川一边这么想，一边觉得心里边难过得快要死掉了。谁都没错，所以他会这么难过的原因，只是他太自私了。
白洛川捏紧了拳头，片刻后又放松，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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