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2）
嗅到玄素的气息，魇兽从璇玑宫中连蹦带跳地跑了出来。然出乎它意料的是，来的一行人中并不见玄素踪影，反倒有两个生面孔，一大一小。小的那个从魇兽出现开始，眼睛便像黏在了它身上似的，弄得它好生不自在。
不过，现在让魇兽离开，它是说什么也不能甘心的……它很久没见过玄素了，此时她的气息是那样明显，除元神本体之外不做他想，按理说来，本人定在附近才是。魇兽迷惑不已地东闻西嗅，绕着几人转了又转，最终确认——那气息不在别处，竟是在润玉的衣襟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眼前的主人……居然是玄素化形变的？
魇兽伸长雪白的脖颈，在润玉胸口元神气息最为浓烈处可劲儿地拱着，一边用那双蓝色大眼睛狐疑地往他面庞上瞟去，想要确认自己的推测……谁知恰好对上润玉的眼神，整只兽被冻得一僵。
“魇兽！”润玉隐忍着怒气低声呵道。
……好的。现在它能确认了，这个是真主人……三千多年没见过润玉这般模样的魇兽驾着心中疯长的求生欲，一溜烟地跑远了。
途中，它与从门外值夜归来的九容匆匆打了个照面，也不敢多作停留，只“吱吱”地将润玉携客两人归来，以及玄素只闻其神、不见其人的怪事简单倾吐了一回，见九容听后神色莫辨，一副思虑高深莫测之事的模样，也就懒得管他，自顾自往目的地凡间而去。
之所以去往凡间，魇兽有自己的考量。
近几年来，它已不再排斥去凡间看顾锦觅的活儿了。一方面是九容早前的警告起了作用，另一方面，则是从那日渐熟悉的容貌中认出了她是自己熟识之人。摸着良心说，在天界的时候，魇兽对锦觅实在是说不上喜欢，可不知为何，她现在变成了凡人，气息虽然大变，却反倒好闻了许多——如今润玉心情欠佳，又有个陌生小孩疑似对它虎视眈眈，不如主动揽活去凡间转转，看看锦觅……万一运气好，得到几个她的梦珠，拿回来好歹还能让润玉展颜一二。
这样一路畅想着，凡间已至。秋初的雨带着层层凉意点滴霖淫，以此为媒介，魇兽敏锐地嗅到锦觅不在淮梧地界，而是回到了圣医族左近的区域中。它循迹飞到一处乡镇上空，细细感知，最后在某个青砖屋顶上悄然落下，又化作一股清风浸入屋子内部。
锦觅果然在里面。不仅如此，还有意外之喜——文草也在。虽然她脸上蒙着个面纱，但她与天界之时别无二致，魇兽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除她俩之外，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魇兽还发现有好几个凡人。让它不能理解的是，这几个穿得黑漆漆、包裹如粽子的凡人不好好地在地上站着，为何非要蹲在屋檐上、藏在树枝中，还一动不动的？
……罢了，或许凡人就是有这样那样的癖好呢，横竖魇兽并未感受到恶念的臭气，便由他们去了。它晃了晃脑袋，将无关紧要之人抛诸脑后，仗着锦觅和文草如今都看不见自己，大大咧咧地在榻上趴下，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所以我今天来这儿，就是来听葡萄姑娘跟我说对不起的？”这是文草的话。她的语气和脾气也和在天界之时没什么两样，教魇兽很是怀念在冰清阁四处游荡的日子。
“文草……我……”锦觅用手指搅弄着细麻布制小衫一角，刚拧眉嗫嚅了一句，却又被打断了。
“葡萄姑娘怕是记错了，臣名叫锦觅。姑娘若觉得这个名字不好，随外头百姓叫我‘圣女’亦可……”文草道：”不过，姑娘是王上心尖上的人，贵人多忘事亦属正常……待到姑娘做了淮梧王后，即便要命锦觅改名为‘文草’，也自然是可以的。”
“文草……圣女，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这样说，心里不比我好受，”锦觅难过地说：“那天在姜兰房间里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你走后，我想了很久很久，荆芥姑姑怎么会这么容易原谅我呢？一定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对不对？文……你，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一个人扛……你知不知道，我想明白的那一天，就想去找你的……”
“那你来了么？”文草再一次打断她，反问道。
“我……我没有，因为……”锦觅红了眼眶，没有说下去。
文草嗤笑了一声：“因为王上与南平侯一战，身受重伤，急需精通疡医之术的医者救治；尽管他很快就脱离危险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天，他依旧那么虚弱；他在梦里喃喃地呼唤着‘葡萄’二字，于是你知道了他是谁，知道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就好像你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你就再也狠不下心肠，告诉他你要离开——是这样吗？“
“文草……不，圣女……你……”锦觅的面色显得极为惊诧。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文草瞥了她一眼，略微凑近她的耳畔：“因为我了解你，也了解你的王上。奇怪么？我才见过他多久，就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他……正如同他也见过你没多久，却远比我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指的是什么？”锦觅情急之下，提高声线道：“我知道我错了，我先前不应该那么自私……但我可以确定，王上他没有骗我，他对我绝无半分虚假……这一点我可以确定的！“
见她如此，文草漠然地直起身子，从她耳边远离。
“汝之蜜糖，彼之□□。”她说。
锦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原本藏身在房梁之上的一人忽而毫无征兆地飞身而下，眨眼之间便将手中兵器架在了文草颈侧——这凡人的动作是如此之快，又无声无息，连魇兽都来不及反应。它立即站起身子，浑身绒毛都炸了开来。
“圣女阁下，请慎言。”那人沉声道，听声音是个男子，嗓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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