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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弱水替沧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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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过后,大观园的夜,还残留着一点点星光。

零星的,细碎的,璀璨的星。

多么美,多么富有诗意。

随着一声声的打更,这星光竟渐渐明朗起来——后角门、紫菱洲、榆荫堂,次第延伸至红香圃、暖香坞,最后在拢翠庵戛然而止。

这是姑娘们夜里发了雅兴,过来作诗的么?

然而……映在窗纸上的,是高高的妇人髻,团团的脸,浓墨重彩的眉眼唇齿,旁边忽闪着金煌煌的光——那是灯笼金坠子,姑娘们嫌弃做工糙,从来不戴。

目光渐往下移,那窄窄的袖,直捋到胳膊肘去;短短的袄,腰间扎着汗巾。一手抄在鸦青比甲里,嘴里叼着牙签,好像一只银酒壶。

细听动静,这些人口中带出来的字眼、说话的神气,也不大像咬文嚼字的“蚊子哼哼”的美人儿。

她们常常以问候对方祖母为乐,诸如“你奶奶个腿”,“你妈个叉儿的”,“你他娘莫不是眼瞎,这牌也敢出”等等。

笑声放肆,震得屋顶灰簌簌落下。

灯火昏黄,凝固的光影好像瞬间活了起来。

骰子清脆,钱哗啦啦,混在一起煞是好听。

男人好赌,女人更好赌。

长夜漫漫,如何打发?

曰酒,曰肉,曰钱。

一场秋雨一场寒,夏婆子最近心里很烦。

贾府下人中,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每逢过节,或雨雪天气,或当班上夜,必要开几局赌。不赌的人,便被视作异类,“装你奶奶个球,酸文假醋穷清高!”

豪奴在外面大赌,奴才的婆娘就在园内小赌。夜里坐更时,相好的三四个人聚在一处,掷骰子,抹骨牌,输家上供,至多不过几吊钱。大家凑份子买些酒肉,熬过一夜便是一夜。

“如今天又凉,夜又长,越发该会个夜局,痛赌两场了。”连那目无下尘的林姑娘都如此讲,她们也就越发肆无忌惮。

荣府的外院,赌桌是多姑娘的天下,任何女人不得染指;大观园则由仆妇们说了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两个虽互相瞧不起,倒也相安无事。

夏婆子便是园内的佼佼者。

她的牌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然而十局里,总有七局是她做头家——出手阔绰得很,动辄三吊钱、五吊钱的,沉甸甸搁在桌上,觑得人眼睛都红了。她女儿多,常吃孝敬,手里私房不少。见了骰子,她就喜得浑身发痒,一多半时间都消磨在赌桌上。

简直称得上狂热了。

一日打了更,角门虚掩,犹未上闩。旁边一个小小耳房里,欢喜声,洗牌声,数钱声不绝于耳。上夜的仆妇聚在一起,热热闹闹摆了两桌马吊。

刘大娘打了一个三文,笑着对夏婆子说:“亲家娘,咱们府里最近出了一件事,你可知道?”

两家孩子结了亲,是儿女亲家。

夏婆子忙着看牌,闻言心不在焉:“什么?”

刘大娘嗔道:“哎哟!我的夏姐姐,你这是一颗心全放在色子上了,怎么连这事都不知道?”

“你说嘛。”

刘大娘左顾右盼的好一阵子,才神神秘秘道:“那个母夜叉——琏二奶奶,前儿被大太太,骂了!”

她见众人望了过来,又解释说:“前些日子,不是老太太过大寿么。宁府的珍大奶奶过来了。到了园里,见角门没关,便要传管家娘子训话。恰巧两个守夜的婆子只顾着分菜果,又多喝了些酒,心里没成算,听见是东府的大奶奶,便不大放在心上,不去传。嘴里骂骂咧咧,还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珍大奶奶是宗妇,哪里受过这个气?又叫过母夜叉来,要讨个说法。”

“哟,六索!亲家娘这牌打得——母夜叉要强得很,这门户不严,说起来也是她管家不利,何况又得罪了亲戚!忙把这两个糊涂女人捆了起来,交到那府里等珍大奶奶发作。谁料得其中一个婆子台子硬——她亲家是大太太陪房费大娘。这费大娘听说亲家被捆,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就走过去,跟大太太添油加醋,又是说情,又是讲母夜叉的不是,挑唆婆媳矛盾。”

“大太太不满媳妇已久,嫌琏二奶奶向着自家姑妈二太太,常说她'雀儿拣着旺处飞,吃里扒外'。更何况出了这事,大太太一点就炸,赶过去出尽一口恶气,非要母夜叉放了那两个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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